林不覺所修“靈柩秘法”,的确堪稱玄妙神奇。
雖說還是不如他那可豁免代價的異樣魂靈,但卻更加巧妙,且聽來也是正道法門,而非旁門邪道。
不過陶潛之所以提出那無理要求,除了想觀摩秘法外,更重要的目的還是救人。
“林不覺中了神咒,程度輕微,以我真言秘敕可輕易解了,但此地畢竟是嬴青帝的地盤,誰知曉那【黃天孽鏡】有無監察之能,若我冒然動用這克制他的手段,被其提前察覺,底牌一洩,以後要制約他隻怕是不可能了。”
“若能随林不覺神魂一起,暫時離了隐龍山地界,再尋個機會喚來隐身魔,甩出證據讓他看,無有後患,方是上策。”
基于此念,陶潛才暗示林不覺接受他的提議。
此人也果是聰慧君子,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兩人回轉廂房,對立而坐。
林不覺本立刻就要動手施法,在那之前卻好似又想到什麼,面色微窘,主動說道:
“好叫林大哥知悉,這靈柩燈乃先天寶物,後天的人也好,獸也罷,于它而言并無差别。是以它那移魂神妙施放時,也不避人獸妖魔異類,更不忌男女老少等等。”
“若片刻後我那神魂落入異類體内,林大哥無需驚詫。”
“好!”
陶潛完全聽懂了林不覺的意思。
顯然,他這種修行秘法是随機性質的。
這倒是讓陶潛更來了興趣,便是暗中偷聽的袁公,也不由顫動兩下後,疑惑嘀咕道:“居然還有這種法子來消弭代價?這小子是哪家的?靈柩燈這玩意兒,聽來倒的确有些耳熟。”
林不覺自是不知曉眼前這林大哥身上,還攜帶着一個老爺爺,正揣測他的來曆。
說完後,即刻又對外界院中那諸多靈鬼、神魔們吩咐道:“待我與林大哥神魂離體,即刻開啟禁法結界,莫要讓外邪入侵。”
話音落下,林不覺蓦地攤開手掌。
隻見得輝芒一閃,豆大火苗先現,繼而便是一尊由某種黑石所鑄的燈台。
那石,多孔竅,内裡有陰風吹拂,神魔低語。
燈油如膏狀,火苗灰中帶紅,通幽冥,煉人間。
陶潛看得一眼,立覺魂魄震顫,似要被那火焰灼傷。
他原以為見到這“靈柩燈”,袁師當有指教,誰料并無,袁師莫名陷入沉默。
而那燈焰閃爍幾下後,内裡竟是直接走出一人來。
此人是個老翁,朱衣博帶,須眉偉然,隻那頭頂有些光秃秃,正搖曳着灰色火焰。
“不覺拜見燈翁,此番又需先生助我修行了。”
“這位道友乃我摯友,先生施法時一并帶上便可,他隻旁觀,不會幹擾。”
林不覺話說的很客氣,态度如同面對一位師門前輩。
不過這老翁,好似并無自主靈智般。
隻是看了陶潛一眼,也未說任何話,點點頭便蓦地施法。
那大袖一揮,莫名偉力湧來,裹卷陶潛與林不覺二人。
兩人神魂齊齊脫離軀殼,同時化作兩團靈光,躍入燈中。
旋即,廂房外禁法開啟,一衆靈鬼神魔各司其職,守禦四方。
那一朵靈柩燈花徹底由灰轉紅,飛離燈台,卻是無視了隐龍山周遭禁法,裹卷着二人神魂,不知送去何方去。
……
新月大省,距省城約三百裡,有一城喚作玉岚。
此城依水而建,甚是繁華,亦有多種産業。
然最知名的,卻是畫舫花船。
誰不知曉這玉岚城,每到夕陽西下之時,那沿河一帶,燈火通明,一艘艘各式畫舫林立,賓遊絡繹,夜夜笙歌……若有外鄉人來,隻瞧見這一幕,恍惚怕是要認為玉岚城才是新月省的都城,而非商陽。
事實上,周遭諸多城池,包括商陽在内,一得了閑錢,常呼朋喚友來此快活。
有高雅的畫舫,内裡是賣藝不賣身的美人,讓人裝一裝風雅。
也有低俗的漁船,上面是純粹出賣軀殼的船妓,操持生計。
這一日,城外岚水河畔,十幾艘花船畫舫正靠着。
其中一艘六蓬船,還挂有船聯,上書“蝴蝶戀花花作國,鴛鴦戲水水為鄉”,首艙停時設門擺幾,中艙為款客之所,卷幔而入,錦繡奪目,芬芳襲人,四方來客已在其間與那些船妓玩鬧起來。
而在最深處的一方床榻上,正躺着一俏麗女子。
此女雖已被換上豔裝,但看來正處于重病中,面色蒼白,呼吸急促。
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熟婦,正罵罵咧咧從她身邊走開,她剛确認過此女之軀這幾日隻怕都接不了客,心情自是不好。
若是低賤娼婦她必不會理,再如何病着也得給我待客,哪容得人休息。
可那榻上的,卻是一棵搖錢樹,不好用得太狠。
萬一用壞,心疼的是她自己。
“哼,憂思過度,生了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