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周皇撫摸着冰冷的龍椅扶手,試圖緩和内心的波瀾。
不遠處,洪參商立在那,身影如青松,一如從前般沉靜。
可在他眉宇間,卻是有着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郁之氣。
“這一場對決之前,寂河、雲鐘啟這些老東西,怕都打算等蘇奕落敗之際,趁火打劫,誰能想到,蘇奕……卻竟赢了?”
許久,周皇輕聲感慨,“并且赢得那般漂亮,那般從容,連一點傷勢都沒有,這讓寂河、雲鐘啟他們肯定很失望吧?”
說着,他目光看向洪參商,饒有興趣道:“國師,你覺得此時此刻的蘇弘禮,又在想什麼?”
洪參商搖頭道:“蘇弘禮早不是當初的蘇弘禮,他的心思,我也參不透。”
頓了頓,他沉吟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蘇奕今日在九稷山所展露的實力,必出乎蘇弘禮意料,讓他不敢不重視。”
周皇點了點頭,再問:“那你說,等五月初四那天來臨,這對父子之間,究竟誰能笑到最後?”
洪參商聞言,一對淡金色的瞳看向周皇,道:“陛下站在那一邊,那一邊的勝算就更大。”
周皇輕聲一歎,道:“事情若能如此簡單就好了。”
“陛下,大皇子請見。”
大殿外響起一道尖細恭敬的聲音。
“讓他進來吧。”
周皇說着,目光一瞥洪參商,道:“你看,這件事連那些老家夥們都被驚動了。”
洪參商默然。
沒多久,一個身着灰袍,俊朗如玉的青年走進了大殿,躬身見禮:“兒臣見過父皇!”
青年龍章鳳姿,頭盤道髻,俊雅絕俗。
正是大皇子周知乾。
一個在皇室都稱得上神秘的皇子。
原因就是,他從小就被送往隐龍山修行,這些年來,幾乎不曾露面,也極少在世間行走。
“你可總算願意來見朕了。”
周皇眼神複雜。
這個大兒子,尚在襁褓時,就被一衆隐龍者看中,認為他天賦卓絕,天生非凡,是修行的好苗子。
于是,還未滿月,周知乾就被抱走,帶往隐龍者所居住的隐龍山上修行。
一晃便是二十五年過去了。
而在這些年裡,就是身為父親的當今周皇,見到周知乾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此時,看着這個器宇軒昂,俊雅絕俗的大兒子沉默不語,周皇内心也不由一陣無奈。
這就是隔閡。
縱使為父子,相見時卻疏遠如君臣!
“說說吧,你為何事而來?”
周皇問道。
周知乾這才說道:“回禀父皇,大長老請您前往隐龍山一見。”
周皇眸子眯起來,道:“大長老所為何事?”
周知乾沉默了。
周皇冷哼道:“你身為朕的親生骨肉,卻連這點事情都不敢告訴朕嗎?”
他神色陰沉,怒意迸發,令大殿氣氛也變得壓抑無比。
周知乾卻似渾然不覺,神色平靜道:“大長老的吩咐,兒臣不敢僭越。”
眼見周皇還要說什麼,洪參商已開口道:“陛下,莫要為難孩子,大長老既然有事邀請,您親自去走一遭,便可知曉。”
周皇長聲一歎,揮手道:“你走吧,回去告訴大長老,一個時辰後,朕去見他。”
周知乾抱拳見禮,轉身而去。
自始至終,恪守着一位臣子的禮儀,可看在周皇眼中,卻讓他内心隐隐作痛。
“修行問道,就要斬斷父子情分?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無情之道!”
周皇憤然。
洪參商輕聲道:“陛下息怒,相比蘇弘禮和蘇奕這對父子,已算不壞了。”
周皇怔了一下,自嘲道:“不得不說,蘇弘禮有一點是最讓我欽佩的,敢殺妻,也敢弑子,比我這當帝皇的還要冷酷無情。”
洪參商道:“陛下,依臣看,您現在應該關心的是那些皇室隐龍者究竟要做什麼。”
周皇冷笑:“還能做什麼,自然是為了蘇奕此子的事情!若不出我所料,他們當是盯上了蘇奕身上的造化!”
洪參商再問:“那陛下又會如何決斷?”
周皇從龍椅上起身,眼神深沉:“在世人眼中,我是大周皇帝,坐擁天下,煊赫無量,可誰又知道,在我頭上,還壓着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聲音透着一絲濃濃的怨氣,“若非這座大山,我又何至于被困先天武宗之境二十年之久?”
說着,他一指身後龍椅,語氣冰冷道:“他們告訴朕,隻要坐上這張椅子,就必須舍棄修行問道的想法。”
“他們還告訴朕,以衆生信力築道,必會影響大周國祚,大周皇族也必将被衆生信力所困。”
他眸子深沉,泛着恨意,“可他們這些年在隐龍山上,他們卻日日夜夜以衆生信力來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