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峰。
一座洞天福地内。
“總之,有關我和徒兒王霆的事情,還望道友為我們保密。”
道袍老者聲音溫和,謙遜而客氣。
坐在對面的盧長明肅然拱手,痛快答應道:“道兄放心,這件事,我定不會洩露分毫。”
他身影瘦削,須發灰白,眼窩凹陷深邃,乃是孟婆殿太上三長老,位高權重。
擱在幽冥界也是立足在當世之巅的皇境老怪物,有着玄幽境層次的道行。
可面對道袍老者時,盧長明這位跺跺腳都能讓忘川域震三震的皇者,卻帶着一抹敬色!
“多謝。”
道袍老者含笑稽首。
盧長明笑道:“道兄太客氣了。”
便在此時,一道清甜悅耳的聲音在洞府外響起:
“師叔祖,你倘若再不見我,我可就闖進來了!”
聲音透着一絲焦急。
盧長明眉頭微皺,旋即有些無奈,朝道袍老者苦笑說道:“道兄見諒,洞府外那丫頭,乃是崔氏族長之女,其母親當初在孟婆殿修行時,還是我的師姐。”
若真計較輩分,盧長明隻能算是崔璟琰的“師叔”。
不過,崔璟琰在孟婆殿修行,乃是真傳弟子的身份,再去稱呼盧長明為師尊就不合适了。
這種輩分混亂的事情,在修行界極普遍。
一般而言,在不同的場合,都是各交各的。
聞言,道袍老者不禁莞爾,理解道:“我知道那丫頭,這次從蒼青大陸返回時,我就已經認出其身份。”
頓了頓,他說道:“道友還是請她進來吧。”
盧長明點了點頭,擡手撤掉覆蓋在洞府四周的禁陣力量。
唰!
幾乎第一時間,崔璟琰那綽約的身影就沖進來。
少女火急火燎道:“師叔祖,大事不好了!你若再不出面,咱們孟婆殿非引出大禍不可。”
盧長明怔然道:“究竟發生了何事,讓你這般焦灼,你且說來聽聽。”
崔璟琰瞥了道袍老者和白袍少年師徒二人一眼,道:“他們是不是得避一避?”
盧長明呵斥道:“沒大沒小,有話直說便可,無須遮遮掩掩。”
崔璟琰哦了一聲,道:“既然師叔祖不怕丢人,那我就說了。”
丢人?
盧長明眼皮不易察覺地微微一跳。
道袍老者則若有所思,似隐約已經猜出什麼。
便見崔璟琰紅潤的唇輕啟,飛快把大祭司、三祭祀等人意圖謀取蘇奕身上蒼青之種的事情簡單扼要說了一遍。
聽罷,盧長明眉頭緊鎖,神色有些不自在。
在自家地盤上,去搶一個來自蒼青大陸小輩身上的機緣,這……着實太丢臉了。
若傳出去,非讓孟婆殿的聲譽受損不可!
尴尬的是,這件事,還被道袍老者和其徒弟聽了個一清二楚。
再看崔璟琰,眼神間微微有些得意,這讓盧長明頓時明白,這丫頭剛才分明是故意的!
她原本有機會傳音告訴自己,卻偏偏不這麼做,分明就是要用這種方式,來讓自己不得不出面了斷此事,像推诿都不行。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卻見道袍老者斟酌道:“道友,以我觀之,那位蘇道友絕非尋常之輩,更不能将其視作靈道修士對待,依我看,還是莫要因為一個蒼青之種,而讓孟婆殿與之結仇,這麼做的話,注定弊大于利。”
他神色認真莊肅,而話語中的意味,更是讓盧長明心中一震,意識到不對勁。
須知,以他對道袍老者的了解,可從不會無的放矢!
盧長明當即請教道:“道兄,莫非此子……大有來頭?”
他可以不甚在意崔璟琰的請求,卻無法不在意道袍老者的指點!
道袍老者反問道:“道友,我且問你一句,孟婆殿的聲譽重要,還是蒼青之種重要?”
盧長明登時語塞,神色明滅不定。
大祭司和三祭祀的背後,站着太上二長老“熾焰靈皇”風池,若非必要,盧長明根本不想摻合進來。
可道袍老者的态度,卻讓他意識到蘇奕的身份,極可能有古怪!
“師叔祖,快做決斷吧!”
崔璟琰焦急道,“時間拖久了,想阻止可就難了。”
盧長明深呼吸一口氣,道:“罷了,這等事情既然被我知道了,無論如何也必須阻止!”
崔璟琰登時眉開眼笑,道:“還是師叔祖最英明!”
道袍老者起身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說起來,我也算和那位道友有過一場際遇,相識一場,眼見他陷入這般泥濘中,自不能袖手旁觀。”
盧長明眼眸驟然一凝,道:“這……怎能勞煩道兄大駕,我親自去便可解決。”
道袍老者深深看了盧長明一眼,道:“我隻擔心,那位蘇道友若非要計較此事,怕是不會賣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