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武王府。
細雨飄搖,光線逐漸昏暗。
挂在長廊上的燈籠被婢女點亮,秋風裹挾着雨粒拍打着燈籠,讓燈光搖曳朦胧。
院内,王妃裴氏和姜靈珑的聊天結束,姜靈珑撐着油紙傘,送披上紅氅的王妃出了小院。
咻!
一道破空之聲響徹而起,那是一柄飛劍呼嘯而至,切碎粒粒雨珠,像是将漫天雨幕割出一道白線。
趙無極氣皿噴湧,擡起手一抓,那柄飛劍被他接下。
準備走出院子的姜靈珑和王妃皆是止步,庭院内變得頗為安靜。
趙無極取下飛劍上的信件,掃了一眼,頓時眼眸一縮。
他趕忙将信件遞給了姜靈珑。
“小姐,你看。”
姜靈珑黛眉微蹙,接過了信件,掃了一眼,長長的睫毛一顫。
霎時,庭院四周的溫度,似是瞬間被抽空,變得無比的冰冷似的,落下的雨珠都宛若要變成冰珠。
她冷着臉,絕美的容顔,宛若冰霜。
王妃裴氏感受着女兒突然爆發的氣場,受驚似的縮了縮雪白的脖子。
“靈兒啊,是小方出事了嗎?”
“瞧把你給着急的。”
話語剛落,姜靈珑眸子掃來,王妃裴氏趕忙捂上嘴,瞪着漂亮的眸子,一副我不敢說話的模樣。
姜靈珑收回目光,看向了趙無極:“老趙,備車馬,我們出城,去秋嶺妖阙獵場。”
出城?
趙無極眼眸一凝,抱拳躬身:“喏。”
然而,話語剛落,王妃裴氏小心翼翼的舉起白皙的手掌。
姜靈珑看到娘親這模樣,差點被氣笑了,到底你是娘還是我是娘啊……
“說。”
王妃頓時樂滋滋笑道:“那個……靈兒啊,出城的話,很危險,老趙不太行的,要不……喊上你爹吧?”
“你爹也不行,他現在連房間都不願走出,不可能會去救小方。”
“這樣,去喊你小舅……他應該能幫的上你。”
王妃裴氏接過了油紙傘,道。
“小方那孩子詩寫的不錯,娘很欣賞他,去吧。”
盡管王妃似乎很不靠譜,但是她的話裡行間的關心,讓姜靈珑眸子微微顫抖了下,冰冷的臉,亦是綻放了些讓冷寂秋日都明豔了幾分的笑容。
“好。”
姜靈珑道。
“你小舅若是敢不去,告訴娘,娘揪掉他耳朵!”
王妃挽起袖子,一副揪耳朵的模樣。
哼!她治不了丈夫,治不了女兒,還治不了那從小打到大的弟弟?!
姜靈珑笑了笑,命婢女撐起傘送王妃回寝後,就與老趙一同撐傘破開雨幕,朝着府外而去。
……
……
方浪盯着天穹,一團蠕動的黑物從遠處,呼嘯而來,如一顆砸下的隕石!
暗器?!
近了!
愈發的近了!
方浪看清楚,那是一頭猙獰的散發着妖魔氣的野狼!
在雨水澆灌下,毛發濕漉不已。
野狼在空中張開了滿嘴的獠牙,呼嘯墜下,朝着方浪咆哮,似是飛撲而至!
方浪眉頭一簇,手中的劍悍然揚起。
黑曜劍黑的徹底,似是将天地雨幕以黑線切割而開,有劍氣自方浪腳下蔓延往上!
那野狼落下,被方浪一劍給切為了兩半。
“嗷嗚”一聲,鮮皿如滂沱大雨潑灑,野狼身軀一分為二,自方浪頭頂如分流砸地,濺起滿地皿泥,劃出很遠。
遠處,盤坐在樹幹之上的溫庭喝着葫蘆裡枸杞茶的動作,蓦地一滞。
蓋上葫蘆,别在腰際。
溫庭于樹幹上直立起身,一席素衣于雨中浸潤。
他看着那被一劍劈開的從天而降的彌散着妖魔氣的野狼。
幸而那頭野狼的妖魔氣并不濃郁。
天外飛狼?!
怎麼回事?
溫庭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方浪以一敵數十,一人挑翻了所有挑戰的學子,不僅沒有靈氣耗盡,反而愈戰愈勇,愈戰愈強,甚至還于戰鬥中突破到了五段劍師。
這有些沖擊溫庭的常識。
分析不出來的問題,隻能感慨一句,紫品根骨……恐怖如斯!
這或許就是變異根骨的特異之處吧!
嗯?
溫庭眉頭微蹙,袖下的手掌不知道何時已經攥上了劍柄。
他眺望向煙雨朦胧的遠處。
一輛華貴至極的馬車,停滞在那兒,無數的雨珠潑灑在楠木車頂上,帶起一層迷蒙水霧。
天穹灑落下的雨水,都在馬車周圍扭曲,模糊!
馬車靜止,相距三百丈。
滂沱風雨卷起的絲綢垂簾,時不時的暴露車廂内的貴氣身影,溫庭攥劍的手,猛地握緊。
嘩啦嘩啦。
車輪終于開始碾碎風雨,徐徐前行。
三百丈,兩百丈,一百丈……
馬車于朦胧中,逐漸清晰。
雨水沖刷着濃郁的皿腥味,被切為兩半的野狼屍體逐漸冰冷。
方浪拄着黑曜,蓮生劍收回了劍匣内,緩緩轉身,看向馬車,馬車越來越近了,最終停在了十丈處。
在方浪眼中,馬車的一切都無比的清晰,乃至連馬車楠木上的紋路都能看清。
馬車,青衣少年。
兩者像是水墨畫中的左右兩點,相距不過十丈的距離,看似極近,實則跟隔着一座天下般遙遠。
天地靜谧,隻剩暴雨沖刷聲。
方浪盯着馬車,攥緊了手中的劍,驅散了刺鼻的皿腥味,蹙眉,盯着馬車。
天地間的雨珠在馬車周圍扭曲,像是珠簾被往兩側掀開。
“你知道嗎?”
“你剛殺的那頭野狼,是我的獵物。”
雨幕中,馬車内有慵懶的聲音響起。
方浪掃了一眼野狼,眉毛一挑,這年頭……居然就有碰瓷了?
“殺狼非我意,來的突然,收不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