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4章絕望的藤孝
要不是伊勢貞教一身污點,洗不幹淨了。她頭一個就去投靠斯波義銀,才不會讓蜷川親世搶了先。
武家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真能做到行知合一,守諾明義的大名,天下唯有斯波義銀。
足利義昭不念大恩,一心要趕走斯波義銀。就因為她自己的潛意識裡也很清楚這一點,隻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斯波義銀與足利義昭,一人得天下之道,一人絕天下之望。
細川藤孝差點就能與斯波義銀這位風華絕代的少年成親,就因為自己傻b,錯過了這段姻緣。
她不悔?她不恨?
伊勢貞教覺得這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也能成為心魔夢魇。不是想不通,是斯波義銀實在太好。錯過了他,真能悔恨終身。
伊勢貞教看透了細川藤孝對斯波義銀的糾結,那就是不甘心。
如果從沒有得到過機會,細川藤孝也許能一笑釋懷。一番暗戀得以放手,未來追憶,當愛已成往事,亦是回味無窮。
但就因為曾經隻差一步之遙,便可以與斯波義銀這絕代佳人喜結連理,細川藤孝的心中才會憤憤不平,才會始終放不下。
伊勢貞教還不知道,明智光秀暗中那些冷嘲熱諷,對細川藤孝這位天之驕女的傷害又有多大。
和泉細川家的繼承人,自幼在衆人誇贊中長大的細川藤孝。她不甘心,怎麼都沒法說服自己,放下這個執念,放下斯波義銀這個人。
他,本該是屬于我的!
———
斯波府邸,靜室病榻之前。
三淵晴員心疼得看着憔悴的斯波義銀,略帶哽咽說道。
“真是苦了你了,禦台所。”
義銀這幾天,其實已經感覺好得差不多了。但他聽聞三淵晴員前來探望,幹脆裝作無力起身,躺在被窩中見客。
三淵晴員是他在細川三淵兩家中最堅定的支持者,雙方的關系深厚,遠超一般武家。
義銀對細川母女的态度持有懷疑,但對三淵晴員這個老好人,還是非常信任的。
雖然三淵晴員在細川三淵兩家中的話語權不強,但她身上留着和泉細川家的皿,又是三淵家督。
她若是梗着脖子不肯妥協,細川母女也得頭疼。
細川三淵兩家的聯合,離不開三淵晴員這個核心人物。她是個老好人,但并非沒有脾氣。老實人發起火來,那才叫真吓人。
義銀就是看中了這點,這才卧榻裝慘,準備與三淵晴員交交心。誰知,三淵晴員竟然拉來了細川藤孝,讓義銀頓時尴尬。
細川藤孝與和田惟政她們勾結,準備抛開斯波義銀,獨自完成足利義昭的上洛繼位。
要不是越前朝倉家内部不和,她們不得不求助于織田家,讓前田利家得到這個消息,冒險向關東的義銀報信。
說不準,這會兒已經讓她們的陰謀得逞,把義銀晾在一邊,真正是被動麻煩。
對于細川藤孝這個地方實力派内部的攪局者,斯波義銀是非常反感的。
他不想知道這家夥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必須有所表态,讓細川三淵兩家知道自己的不滿,讓細川藤孝老實一點。
但此時,有細川藤孝在場,義銀的苦情戲可不好演。
細川藤孝是三淵晴員親女,他總不能一方面和三淵晴員表示親近,一方面對她女兒橫加指責吧?
正在義銀苦惱之時,隻聽三淵晴員對身後的細川藤孝豎眉喝道。
“藤孝!”
細川藤孝渾身一震,苦笑道。
“母親大人。。這。。”
三淵晴員冷哼一聲。
“嗯?”
細川藤孝見母親動了真怒,歎了口氣,擺出土下座的道歉姿勢,說道。
“禦台所,非常對不起!”
她深深低下頭,咬牙忍受着這份屈辱。
細川藤孝愛斯波義銀,但不代表她願意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卑躬屈膝。
她生來就是天之驕女,遲早是要繼承和泉細川家這一名門的,她有屬于她自己的驕傲。
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能和斯波義銀在一起,而不是刻意去對抗他,傷害他。
但斯波義銀的冷漠反感,三淵晴員的蠻橫強壓,讓她的自尊心非常受刺激。
細川藤孝不得不擺出土下座緻歉,斯波義銀作勢要起身。
“三淵姨母,你這是要做什麼?藤孝,快快起來。”
三淵晴員上前按住義銀,說道。
“躺好,别亂動。你風寒未散,不能着了涼。
至于這混賬東西,就讓她趴着清醒清醒!”
義銀見三淵晴員一臉疼惜,對自己關懷備至,心中很不好意思。
細川藤孝不是東西,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明明病都好得差不多了,還裝作纏綿病榻,就是為了騙取三淵晴員的同情心。
這幕府中都是演技派,三淵晴員要不是出身和泉細川家,大家多少顧忌着細川三淵兩家的背景,早把她給忽悠死了。
義銀自認為比幕府武家們有些良心,但比起三淵晴員的真誠,隻能道一聲慚愧。
久居鮑市,不聞其臭。自己這張白紙早被染得烏漆麻黑,也不算啥好東西。
義銀無地自容,面上發燙。三淵晴員見他臉紅起來,以為他病情反複,強行把他按回被窩。
“禦台所,您沒事吧?要不要我叫醫師過來?”
義銀趕緊搖頭,柔聲道。
“姨母放心,我的身體一向強健,并無大礙。”
三淵晴員以為他是逞強,想起他的遭遇。先是家門被滅流落在外,如今還未過門又死了妻子。
想着想着,三淵晴員的眼圈更紅,忍不住哭起來。
“可憐的孩子,你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她剛說完,就發現自己失言,趕緊道歉。
“禦台所,臣下失儀了。”
義銀搖頭打斷了她,從被鋪中伸出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說道。
“姨母,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喊我一聲義銀即可。
什麼禦台所之類的稱呼,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
我已經沒有了母親,親人,如今又沒了妻子。若是姨母您都把我當成外人,我真不知道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