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爆喝直接給蘇姬幹懵了。
她望着距離自己不過半尺的李郎,曾經溫柔似水的那張臉如今竟然變得如此猙獰。
凝望片刻,不由内心凄楚,本已漸止的眼淚又再次傾瀉而出。
或許是擔心引起身邊這個男人的反感,她隻是小聲的抽泣,卻不敢再大聲的哭出來。
柔弱的姿态落入李三思眼中,讓他再次陷入被動,心中難免多了些憐惜。
個中滋味也隻有他自己能懂。
畢竟蘇姬向來懂事,不僅事事順着自己,還很會服侍人,若非事有蹊跷,心中總有不安,必須找她問個清楚,他也不會這麼狠心對她。
再有片刻,盯着蘇姬這般我見猶憐的模樣看得越久,專屬于海王的那份羞恥的同情心就愈發泛濫。
但他終究還是克制住了擁她入懷,好好安撫一番的沖動。
隻是微微轉過頭去,不去直視她的柔弱。
刻意闆起的那張臉上布滿寒霜,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冷酷無情些。
若是有不知情的狗仔看到這副場景,第二天絕對就會傳出,執筆人小銅牌平步青雲後,抛棄舊情人的狗皿大新聞。
沉默聲持續了很長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屋内的那盞燃燒了一整夜的燭火即将油盡燈枯時,蘇姬的抽泣聲才稍稍停止。
她看了一眼臉色鐵青,冷漠到讓人害怕的昔日李郎,心中又是一酸,忽然帶着哭腔開了口,“奴家能有什麼目的?之所以對李郎你用心真切,除了是真的心有所屬外,無非,就是為了報答恩公老爺的恩情罷了。”
此話一落,李三思猛然轉頭,“恩情?啥恩情?我怎麼完全不記得?”
說話間,他迅速進入思維宮殿,努力翻動着原主的記憶,發現在原主和蘇姬第一次滾床單之前,二人之間并未有過任何獨處的畫面。
既未獨處,自然也就不存在有何恩情。
當然,思維宮殿中那個上了鎖的,至今無法被打開的神秘房間他沒能進去。
但想來就算裡面真的鎖住了什麼秘密,應該也不會是原主和秦淮河頭牌花魁的愛情故事這麼簡單俗套吧?
所思無果,他當即擡眼凝視着蘇姬,眸間帶着質問……你可别耍我!
蘇姬與之對視了一眼,頗有些幽怨的低下頭,說道,“李郎會錯意了,奴家所說的恩公老爺并非是你,而是李天橫老爺……”
李天橫?……李三思皺起眉頭嘟囔起來,“這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沉靜片刻,記憶信息尚未完全展開,他便猛一下拍起了大腿,“是老李頭!”
突然間的咋呼給蘇姬吓了一跳,她點點頭,“正是,聽說監察院的外人都喊恩公老爺叫做老李頭,不想李郎竟也這麼喊,難道你不該喊他爺爺嗎?”
第一視角的原主才喊爺爺,我是第三視角的局外人,自然得叫老李頭……李三思腹诽心謗,“開局即入獄已經很糟糕了,再來個喜當孫,我這也太沒牌面了吧?”
當然這話他沒說,心裡吐槽幾聲就好。
李三思穿越而來時,老李頭便已因病過逝有段時間了。
所以對于這位記憶中,對原主很好的老輩守城人李天橫,他的印象并不深。
隻是偶爾翻動屬于原主的記憶信息時,看到了過去十九年爺孫倆相處時的快樂畫面,他的心裡會生出幾分感慨和共情。
回憶到深處,他默默歎息了幾句,“老李頭對原主是真的沒話說,孤身一老頭,所有的寄托全放在了原主身上。一把屎一把尿的給他拉扯大不說,臨死了還不忘記給他落實好工作,親爺孫也不過如此了。”
“可惜原主是個不争氣的家夥,注定是個小癟三。若非自己從異界穿越而來,占據了這具身體,隻怕他注定就這樣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了。”
想到這裡,李三思對于卑微的原主更多了幾分鄙夷。
随即回到報恩的問題上,“你和老李頭究竟怎麼認識的?他對你有何恩情?”
理論上來說,一個老老實實的監察院守城人,怎麼也不會和秦淮河的頭牌花魁扯上關系吧?而且記憶中那老頭連秦淮河都沒去過!
所以對于蘇姬的說辭他始終保持懷疑态度。
蘇姬卻難得秀眉微蹙,似乎在為李三思一直稱呼自己的恩人為老李頭這件事頗有些不滿。
但她骨子裡刻滿了小女人的溫順思想,哪怕心裡有再多不滿,也不會在李三思面前表現得太過于明顯。
皺眉的态度已是極限,再多就過火了。
她調整好心态,說道,“那一年,奴家還隻是秦淮河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姑娘,剛剛入行,不懂規矩,看到當時的花魁娘娘每日裡隻需出場很短的時間,而且隻是簡單的唱唱小曲兒便可,并不需要陪客,便很是羨慕,以為每個人都可以像她那樣做出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