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村姑”的神色不再溫柔平靜,而是籠罩着一層寒霜。
她的眼神也變得很冷,像是凜冬之日的極寒。
她大步向前,每一步的落腳處都踩出了一道劍光。
狂風随之而起,在夜色之間呼嘯聚集,将她盤起的發髻打散飄落。
青絲落滿肩頭,在風中狂舞。
每一根發絲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劍。
筆直而又張狂。
她身上的氣勢也出現了某種變化......強橫的真力突然自她皿脈中出現,很快便順着四肢百骸流滿全身。
劍意穿瞳而出,在她身前環繞,發出的劍鳴聲震驚了整座皇城。
此時的她,不再是那位柔弱的“村姑”,而是變成了一位可怕的劍修。
下一刻,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一柄無鞘古劍很突兀的出現在她的掌心。
古劍驚起一道徹骨的寒芒,在夜色間微微顫動,不斷嗡鳴,顯得十分興奮。
她提劍而起,繼續向前,大步而過時,劍意亦在迅速攀登,很快便來到了劍道第七層。
此時周身百丈,包括前方的神皇寝宮,都已在她的劍意籠罩範圍内。
隻需一劍,便可将身前一切劈成兩半。
包括那個狗皇帝!
但她并不着急。
今日皇後祈福,禁軍高手盡出,大内總管曹人往亦随之而去。
三法司和刑獄司的人更是在兩天前便已出城,至今未歸。
大魏皇城裡的守衛力量前所未有的薄弱。
再無人可擋住她這一劍。
就算還有隐藏的大内高手,但是在自己落劍之前,他們應該也無法趕到。
因為這一次她進來的太輕松,并未像上次一樣受到外城守衛的阻攔,從而給了大内高手支援的時間。
她環顧四周,無數禁軍守衛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異樣舉動,他們奔跑而至,大聲喊叫,手中的兵器在夜色間綻放着寒光。
人數很多,但在她看來,皆是烏合之衆。
甚至連突破自己劍意屏障的能力都沒有。
她不多做理會,隻是随意的揮出了幾劍,便将他們盡數逼退。
然後她轉過身,往來時的路看了一眼。
那位來自執筆人衙門的李大人還站在原地,肩膀上挎着自己的包裹,動也不動,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事實上,一開始見到李三思的時候,她并未有任何想法。
隻想着盡快搞定那位猥瑣大叔,然後擺脫李三思,進入内城後完成自己的刺殺計劃。
可當知道李三思也要往内城而去時,她改變了自己的策略。
她利用了他。
借助李三思執筆人的身份,她甚至都不用出劍,便很順利的來到了天子腳下。
原以為行至内城城門處便要止步,因為通往神皇寝宮外的那一條闊道,李三思應該已經沒有了通行的資格。
可讓她感到很意外的是,這位腰間挂着一枚小小銅牌的李大人竟然能夠在皇城内暢通無阻。
他直接過門而入,并且帶着自己,輕輕松松越過了城外的無數禁軍守衛。
避免了一場激烈的厮殺。
也給自己争取了足夠多的時間。
然後,她便看到了神皇所在的那座寝宮。
那一刻,她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心頭的殺意。
她的腳步沒有停,反而變得越來越快,每一步的邁出都預示着自己離今夜的刺殺計劃更近了一步。
可她沒注意到,身後的那位李大人,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古怪的微笑。
透露着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強大自信。
可他的神情卻又顯得很是落寞。
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遺憾和惋惜。
黑夜中,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李三思的臉上。
她不知道對方現在的情緒如何,可能會因為自己的欺騙而感到惱怒,或者,失望吧。
對此她感到抱歉。
卻并不後悔。
為了今夜的刺殺計劃,她甚至可以殺了在場所有的禁軍守衛,更何況隻是辜負了一個小小的執筆人銅牌的信任?
片刻沉寂,她便打算将目光挪開,準備将自己蓄勢已久的這一劍給落下。
為今夜的這場刺殺做一個終結。
可李三思卻忽然動了。
腳步聲響起時,她的劍重新懸于半空,呼嘯的劍意再次停下。
她望着他,森冷的劍眸之間帶着些許疑惑……他要幹嘛?
李三思将背上的包裹緊了緊,然後緩緩邁步,順着那條闊道走到了她的身前。
他神情怅然,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盯着她,似是想要看穿這“村姑”打扮下的另一道身影究竟是什麼樣。
短暫的對視,竟是她先把眼神挪開。
劍眸驚亮了一瞬,随後很快便又趨于平靜。
似是想起了此前黑夜間,李三思拉着自己去往皇城的那一段過程......雖然短暫,卻足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