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中,就在程雨聲快要臨近的那條小巷口,有兩位青衫讀書人站在巷口,看着巷子裡某處。
兩位青衫讀書人身材都算不上高大,其中一位,面容清秀,一身氣機悄然内斂,遠遠來看,便隻是像一個文弱讀書人而已。
另外一位雖說與之前那位打扮差不了多少,但其實更顯得鋒芒畢露,一身氣機外洩,若不是他刻意控制,隻怕小巷之中那位早就知曉兩人的到來,此刻站在巷子口,也是他率先開口,“賈兄,今夜隻怕是小弟要争這首功了。”
這兩位,一位是常聖一脈的讀書人賈青,另外一位便是張聖一脈的塗書圖。
為何學宮今夜所做此事要讓這兩位前來,一來算是學宮之中諸多流派各自商議最後得到的結果,二來便實在是因為這兩人在學宮之中也算是極為出彩,賈青是近二十年來,常聖一脈成為學宮教習的最年輕一人,年僅三十五而已。至于塗書圖,性子實在是狷狂,比起來賈青還要小上一歲,雖然還不是學宮教習,但在同齡人之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一位,依着張聖一脈的一位老夫子斷言,若是不出意外,百年之後,這位定然會在那條修行大道上對賈青實現反超,然後此後數百年,賈青幾乎都沒有任何機會再走在塗書圖前面。
儒教修士到底是和山下讀書人不一樣,除去鑽研學問之外,修行境界的高低也并不輕,說到底那位學宮掌教若是僅僅以學問冠絕山河而并非是自己在那條大道上走的足夠遠,也不見得能成現如今的學宮掌教,或許即便是成了,也隻是個傀儡,要想當真說話有人聽。
除了要有道理之外,還得讓人能夠平心靜氣的坐下來和你好好談。
這趟從學宮來到洛陽城,要斬殺這位道種自然是頭等大事,但若是就這樣沒有任何彩頭就讓他們兩人出來殺那位道種,到底也是說不過去,因此在一衆老夫子的商議之下,提出了當真能斬殺葉笙歌的那人,便能獲得一卷當年張聖留下來的讀書感悟,對于修行極有裨益,至于另外一人,雖說也有功勳,不過也隻是能得到一次入張聖當年悟道踏入滄海之前的書屋一觀而已。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若不是如此,塗書圖也不會急着想要首功,畢竟那位道種說到底也是一位太清境的修士,而且既然是道種,身上的寶貝自然不少,應付起來,也不算是容易。
一身青衫的賈青盯着巷口,笑道:“既然書圖賢弟要這首功,為兄自當相讓,那為兄便在巷口為賢弟掠陣可好?”
塗書圖皺了皺眉頭,很快便否決道:“道種非同常人,還望賈兄到那院子前才好。”
說完這句話,塗書圖便一直盯着賈青。
兩人心底,各有打算。
賈青沉思片刻,便點了點頭,“那為兄便在院門口便是,若是賢弟發生意外,為兄也好及時增援。”
塗書圖一抱拳,“那便多謝賈兄。”
後者搖搖頭,“你我同出學宮,自然要同仇敵忾才是。”
塗書圖點點頭,雖說不見得他心裡也是這般想,但總不好撕破臉皮。
與賈青點頭示意之後,塗書圖正準備大跨步走進小巷,可蓦然之間便聽到一道中氣十足的吼聲,然後片刻,視線之中便有一個腰間懸刀的年輕人狂奔而來。
正是程雨聲。
賈青正要開口,程雨聲隻是片刻便拔出腰間那把江湖,遠遠的便是一刀砍出。
刀氣滾滾。
好似一條咆哮的黃龍掠過此地。
賈青退後一步,側着身子,朗聲問道:“哪裡來的山澤野修,不知此地乃是延陵,乃是我儒教治下?”
山河之中,除去三教修士以及劍士一脈之外,還有妖修和為數不多的其餘修士。
通常便被人稱作山澤野修。
這些修士法門各異,有效仿劍士一脈的修士,也有效仿妖修煉體的修士,更有甚者便是儒道兩教的棄徒。
這一類修士通常不被三教修士正眼相待,比因為殺力驚人而招人恨的劍士還過得凄慘。
劍士一脈至少還有那麼一座劍山,可這些修士,連一處栖身之地都找不到,除了個别一些境界算是已經不差大修士,其餘山澤野修大多遇見三教修士都要繞道而行。
說實在的,現如今那位重現世間的魔教教主林紅燭就可以歸結到山澤野修一類之中。
面對着賈青的問話,手持江湖的程雨聲沒有應聲,他從洛陽城而出行走江湖的時候所拜的那個便宜師父,最後死就是死在這些号稱一肚子都是學問的讀書人手裡的。
這也讓程雨聲慶幸當年自己沒有走進那座學宮,要不然現如今他和這些人又有什麼區别?
自從他知曉今夜有學宮裡修士要對付他喜歡的那個姑娘開始,他就沒想過要為了什麼大局,他不喜歡延陵學宮裡的修士由來已久。
他喜歡葉笙歌時日尚淺。
他不管葉笙歌什麼身份,隻要他們要對付他喜歡的那個姑娘,他就要把刀駕到他的脖子上問問他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