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有個少年某個小鎮的院子裡,被某個一臉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問要不要學劍的時候,猶豫了很久,但最後還是點頭。
很多年後,那個一臉胡子拉碴的中年的男人走到了劍道的高處,成為了一位滄海劍仙,而那個少年,也是走到那座高峰上,和自己的師父肩并肩。
隻是這種時光不能長久,那個一臉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就要準備走了。
他是李扶搖的師父,是劍山掌教吳山河的師叔,是老祖宗許寂的徒弟,隻是這些身份,他一個都沒有做好。
做吳山河的師叔,他的心在李扶搖身上,對吳山河也沒有做到師叔的職責,做老祖宗許寂的徒弟,陳嵊更是沒有做好,雖說老祖宗一直對他頗為喜愛,但他還是有些對不起老祖宗。
再說他作為李扶搖的師父
便更是要差好些了。
當初收徒之初,他覺得李扶搖這個資質,熬過幾百年,有可能成為一位春秋境界的劍士便是不得了,也沒有想過他能夠成為劍仙。
之後讓他一個人去劍山學劍,陳嵊基本上也就沒有插手過李扶搖的修行了。
李扶搖在劍山腳下學劍,教他的是三位師叔。
陳嵊沒有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但是也知道自己不稱職。
他看着李扶搖說道:“本來也不想走,但似乎也留不下來了。”
陳嵊神情平淡,手裡提着的是那柄當年找到的白魚劍。
他看了李扶搖一眼,“我走之後,劍留給你吧。”
李扶搖搖搖頭,不發一言。
陳嵊忽然自嘲一笑,他知道當年老祖宗許寂在李扶搖要下山的時候,也是準備把那柄舊事留給他的,但是李扶搖拒絕了,如今他的白魚劍,應當被拒絕也是同一個原因。
劍還在老祖宗手上,那麼老祖宗就不會死,劍還在陳嵊手裡,陳嵊也不會死?
陳嵊無奈一笑,“你這個傻小子呦。”
李扶搖的劍氣在陳嵊的體内走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李扶搖的身體裡。
那些劍氣盡數從陳嵊體内流出來,不僅是經脈,現在陳嵊全身上下說白了就是一個漏勺,四通八達!
依着陳嵊這個樣子,當他的劍氣盡數散盡之後,便一定會是死期了。
沒有什麼别的可能。
李扶搖咬牙說道:“師父……”
陳嵊沒有回答,隻是自顧自說道:“要是當初娶了你謝陸師叔,那麼你之後就能夠喊她師娘了。”
“這一點是師父沒做好。”
陳嵊又開始了。
說到底,也隻能正經片刻的陳嵊,才是李扶搖熟悉的那個師父。
陳嵊嘿嘿一笑,“有個讀書人怎麼說的來着,平生無撼事,隻負此一人?”
李扶搖沒說話,隻是看着陳嵊。
陳嵊拍了拍李扶搖的腦袋,看着那邊那些聖人大聲笑道:“誰來?”
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出聲,所有人都在看着陳嵊。
但沒有任何一人有什麼動靜。
李扶搖手裡的那柄長劍此刻全部都散開,碎片環繞在他身側,就像是之前一樣。
他的劍也走了,現在師父也要走
了。
世間的事情,哪能到處都是這麼悲傷。
老儒生擡頭看了一眼天幕,然後再看了一眼葉聖,輕聲說道:“再不動手,來不及了。”
葉聖神情漠然,沒有應聲。
老儒生笑道:“朝青秋好像來了,再不動手,沒機會了。”
葉聖這才緩緩說道:“朝青秋來了,你還想動手,不怕死?”
“你葉修靜也會害怕那個殺胚?”
葉聖沒說話,在雲端走了幾步,然後落到了梁亦身側,直白道:“那你等會兒自己應對他吧。”
說着話,天地之間忽然便生出了一道劍意。
一道劍光從遠處天邊過來,眼看着便落到了老儒生身前,老儒生神情大變。
在場的所有滄海修士裡,他的境界最高,除去葉修靜之外,基本上沒有人是他的敵手,可是在這道劍光前,老儒生臉色大變,那枚山河印瞬間便收了回來,用于阻攔那一道劍光,但還是沒有什麼作用,那道劍光落到山河印之上,隻一瞬,老儒生便倒飛出去。
在雲海裡炸出一條長數百丈的溝壑。
一大片聖人鮮皿灑落。
那些金黃色的皿液在雲端灑落,看着便像是一道道金光,看起來十分好看,就是某些人不太好受而已。
要是這多來幾次,就隻能看着老儒生身死道消了。
這麼一位已經可以飛升的修士,可不願意死在這裡。
老儒生很努力在數百丈之外站直身子,可環顧四周,卻是一個人都沒能看到。
雲海裡,隻有一道殘存的劍意,不曾散去。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