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盡頭出現的第二位不速之客看着葉笙歌将那老道士殺了之後,眉頭微皺,但還是沒做什麼。
然後他便看着葉笙歌轉頭看向他,葉笙歌的眼神裡有些奇怪的情緒,但是很快便歸結于平靜。
她看着那個中年男人說道:“你也不是登樓。”
這又是一位春秋境修士,這前後兩位春秋境修士出現這座小鎮裡了。
之前那位不是登樓的老道士被她在極短的時間裡便斬殺了,這麼一位,也不是登樓,自然便沒有赢過她的可能。
“我帶來了山裡的鎮觀之寶。”
這個男人自然知道葉笙歌的厲害,春秋境的修士,沒有多少人能夠殺她。
但是他不一樣,他帶着山中至寶,相信能夠無限縮短他和葉笙歌之前的差距,當差距縮小了之後,自然便會有勝算。
葉笙歌挑眉道:“不見得會是很厲害的東西。”
那男人點點頭,很認真的說道:“我之前真覺得我有機會,但是看了你這麼快便殺了那位道兄之後,我覺得好像要殺你,不太容易了。”
葉笙歌哦了一聲,然後說道:“總得試試。”
那男人微笑道:“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果然不愧是道種。”
話音未落,他便出手了,在小巷裡先是出現了數道符箓,十數道藍色的符箓在小巷盡頭出現,然後呈就一字排開,從小巷盡頭掠出,片刻之後,裡面的磅礴氣機轟然炸開,那便是一場世間最大的風雪出現,這些符箓本來便是風雪,再借助這場風雪,威勢更大,光是這起手式,對于葉笙歌來說,便已經算是給予了絕對的重視。
那些風雪中的符箓威勢全部發揮出來,這便是相當于數位春秋境的修士傾力一擊,别說是一位葉笙歌,就算是來了個登樓修士,按道理都要退避一番。
可葉笙歌就在這小巷當中,如何退避?
小巷兩邊的石牆上已經開始寸寸結冰,寒意已經蔓延而來,要對上的便是葉笙歌。
葉笙歌看着這場風雪,還沒有出手,很多年前她行走世間便有人要殺她,那是因為她是沉斜山的道種,很多年之後,還是她要行走世間,還是有人要殺她,這次就是因為他們說她是妖女。
對于旁人的看法,葉笙歌不會在意,但是旁人要是對她做什麼,那她就要出手。
對于自己體内流淌的皿液,葉笙歌也沒有半點嫌棄,她便是葉笙歌,和自己體内流淌着什麼樣的皿液是沒有關系的。
深吸一口氣,葉笙歌體内有無數磅礴氣機湧出,緩緩在身前結成了一個非常龐大的冰盾,看着便好似一堵牆,就是要擋在她和那場風雪之前。
風雪大作,隻能從天際飄落下來,卻不能在葉笙歌身前飄落過來,那男人腳尖輕點,往天際扔出一件法器。
那件法器好像就是一張大網,是由無數條金色絲線造就的,這張大網從天際落了下來,隻是還沒有落到葉笙歌頭頂上的時候,葉笙歌便撐開了一把油紙傘。
那把油紙傘不是一把普通的傘,而是很多年前,雨霧山的某位道士帶着來殺葉笙歌的法器,當時那人被殺之後,這把油紙傘便落到了葉笙歌的手上,她還給這把油紙傘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桃花。
桃花傘能夠隔絕氣息,也能作為防禦法器使用。
所以當油紙傘撐開的時候,那張金色大網就隻能停留在她的頭頂,不能再往下分毫,葉笙歌擡頭看向前方,那場風雪漸漸小去,那個男人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早該想到,這葉笙歌出自沉斜山,手上便不缺法器,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她真有這麼好的法器。
葉笙歌一隻手縮進袖子裡,握住那柄尋仙劍,然後把視線投向了遠處,那裡是一座高樓,尋仙劍隐于風雪之中,不見蹤迹。
那邊的高樓上,有個面容枯槁的老道士在喝酒,他一身道袍看着很是肮髒,上面有許多油垢,腳下的布鞋也看着十分破舊,整個人身上透露着有些特别的氣息。
要是人注意這邊,便該知道,這座高樓的不同之處在于秋風鎮下了一場大雪,可是在這座高樓上,卻沒有半點積雪。
老道士喝了幾口姑且可以說得上仙釀的酒水,然後看着天邊,認真說道:“殺了這麼一位妖女,梁亦那家夥肯定要癫狂,說不定就要把那位聖人都引來,要是做不好之後的布置,再有命都會沒命了。”
在高樓之前的半空中懸停着一片青葉,上面紋路看着十分具有美感,聽着老道士說話,那裡面很快便傳來聲音,“那是自然,葉聖高坐雲端,若是被他發現是誰殺了他這個寶貝閨女,自然要被拉去陪葬,而且說不定這陪葬的還不是一人兩人而已,說不定便是一整座宗門,所以我才讓你去把這隐珠帶來,就算是葉聖有心搜尋這邊的情況,有這顆隐珠在,至少也能堅持三個時辰以上,三個時辰,一個登樓殺春秋,你覺得有多難?”
老道士再喝一口酒,從嘴裡吐出一顆墨綠色的珠子,神情不變。
這世間的隐珠有不少,但是能夠瞞過聖人的眼睛的,可不多,這隐珠是一種叫做隐妖的妖修體内的妖丹,境界越高的妖丹,便能煉制出來效果越好的隐珠,隻有大妖體内的妖丹,才能煉制出瞞過聖人眼睛的隐珠。
可這隐妖本來便不是什麼大族,在妖土裡也沒有多少妖修,整個族群裡恐怕到了如今都沒有出過幾位大妖,這東西的稀有程度便可想而知。
能有這麼一顆的,怎麼說都是非常有底蘊的宗門。
此刻帶到了此處,自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殺了這位道種,那老道士眼睛微微眯起,有殺機隐隐出現,“我殺了她,便要拿到我該有的。”
那張綠葉裡傳來聲音,“雲端聖人的位子空了好幾個,葉聖要梁亦去補空缺,可梁亦不知道為何還想着人間,還不曾有過想法,現如今他不去,便是你最好的機會,入了雲,即便是葉聖懷疑到你身上,難不成還敢對你做些什麼?雲端幾位聖人會護你周全的。”
道門的聖人們死了不少,空出很多位子,正是需要新的聖人重新出現的時候,隻要有道門修士能夠破境進入滄海,為了大局,即便被知道了事情真相,葉聖應當還是不能做什麼的。
老道士放下酒瓶,幽幽說道:“事情如此,再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綠葉就懸停在這高樓之前,隻是再無聲音。
老道士把那顆碧綠色的珠子重新吞回口裡,然後瞟了一眼小巷裡的戰局。
葉笙歌和那男人生死一戰,但說不上什麼險象環生。
至少是在目前來看,葉笙歌尚未被逼上絕境,她撐着油紙傘,看着眼前的風雪消亡,然後随手抖出數張符箓,每一張符箓上面都有磅礴的氣機,等到葉笙歌扔出來這數張符箓之後,并沒有什麼異變發生,隻是在落到地面上之後,很快便有積雪堆積起來,成就了一個十分巨大的雪人。
風雪巨人出現小巷之中,高差不多三丈,兩隻手臂看着便十分粗壯,這些符箓是傀儡符,本來就是驅使這些死物的。
葉笙歌有的是手段,所以她要出手殺人的時候,便不會想太多,隻用最簡單的手段就行了,傀儡符出現之後,那個風雪巨人一拳捶向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臉色大變,往後退出很遠,避過了這一拳,可是接下來,那個風雪巨人卻是沒有想着要繼續追擊,而是伸手撕開了頭頂的金色大網,這雪人靠着葉笙歌的意志行事。
葉笙歌想要它做什麼,它便做什麼。
無數的金色氣機落到葉笙歌的傘面上,和風雪混在一起,但是卻好似把一塊燒紅的鐵放在冰上,發出了呲呲的響聲。
葉笙歌沒有去管,這把油紙傘遠比普通人想要的要厲害的多,即便如此,都不可能破壞它。
那個風雪巨人撕開了那張大網之後,沒有半點停留,往前大踏步走了過去,然後片刻,便一拳砸中那男人的兇膛,那男人其實早在這雪人快要來到他身前的時候便已經往後退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沒有能退得了,結結實實挨了這麼一拳,這個男人也很快吐出一口鮮皿。
鮮紅的皿液出現在風雪中,顯得格外刺眼。
隻是更刺眼的不是這鮮皿,而是葉笙歌之後扔出的一件法器,那件法器冒着綠光,竟然是一柄小巧玲珑的飛刀,飛刀破開空間,僅僅片刻便到了那個男人身前,那抹綠就像某些男人頭上的帽子一樣,格外刺眼。
那男人沒有機會去感歎那抹綠光到底有多綠,便被這樣一柄飛刀破開了兇膛。
那男人的兇膛被飛刀破開之後,很快便感覺到自己的生機流逝。
他倒了下去。
很快身上便落了好些風雪。
葉笙歌撐着傘,看着小巷盡頭,那個風雪巨人還站在這小巷當中。
葉笙歌看着這座秋風鎮裡某處。
那個高樓之上的老道士看到這幅場景,自言自語道;“還真的發現我了?”
他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酒,然後從高樓上掠了下去,老道士一身道袍,看着肮髒,尤其是當他走在這小巷裡的風雪中的時候,更是如此。
他落到小巷裡,便落到了葉笙歌身前。
葉笙歌握緊手裡的油紙傘,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這種壓迫其實就和生氣要動手的師父差不多。
要知道觀主梁亦是人間第一修士,當他要認真出手的時候,這便是意味着這是一位登樓境界裡的絕頂修士要出手了。
葉笙歌面無表情的說道:“還能不要臉些嗎?”
一連有整整兩位春秋境界的修士來做替死鬼,為得便是消耗她,現在又來了一位登樓,就是為了要她的性命,這樣的陣仗,隻是為了對付她這麼一個春秋境界的修士,自然很慎重了。
那老道士打量了葉笙歌幾眼,然後冷笑道:“你要是死在這裡,你再如何在意都沒用了,老道這輩子沒碰到幾個機緣,但是僅有的機緣都是牢牢抓住的,現在擺在老道手裡的機緣,老道也不能把他丢出去。”
葉笙歌平靜的深吸一口氣,沒有準備再廢話什麼,這是生死一戰,絕對不是三言兩語便有人會放棄死戰的,那老道士來了這裡,還沒有做什麼便退走,絕對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老道士往前走了一步,磅礴氣機便壓迫風雪都變了方向。
那些風雪好像是一座大山那般壓了下來。
葉笙歌緊緊握住油紙傘,那個風雪巨人出現在她的身前,為她攔下大部分威壓,但是很快便被那些氣機徹底壓碎,傀儡符也分離開來。
輕飄飄的落到了地面上。
這便是境界的差距,不是用天賦,不是用别的什麼辦法能解決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葉笙歌說道:“我沒有這麼容易死在這裡。”
她咬牙召回那柄綠色飛刀,又在身前拿出一副畫卷,上面畫着錦繡河山,萬裡山河。
山河萬裡圖是世間最為出名的一副圖,這一副雖然及不上,但也差得不遠。
這幅畫卷一放出來之後,便金光大作,攔在了那場風雪之前,葉笙歌驅使飛刀掠過風雪,要落到老道士的兇膛上。
隻是飛刀隻能掠到那畫卷身旁便懸停不前,再也前行不了。
葉笙歌毫不猶豫的扔出數件法器,就在那場風雪裡炸開,炸開的氣機暫時就阻攔了那場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