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座摘星樓風起雲湧之際,禦書房的那份由延陵皇帝親手所寫的折子很快便送到了刑部衙門,這些時日一直焦頭爛額的刑部尚書王之章接過之後,打開一觀之後,很快便變了臉色,然後便在刑部衙門上下官員詫異的眼神之中走出了大堂,讓衙役備了馬車,離開了刑部衙門。
馬夫将這位六部尚書之一的朝中大佬請上馬車之後,不忘問了問去哪裡,然後尚書大人隻是念了一個地名便不再說話,馬夫不敢怠慢,很快便揚鞭駕車離去。沿着刑部衙門前的那條街道,一路緩行。
車廂裡,手裡依舊捧着那份皇帝陛下親手用朱筆寫就的折子的王之章神情複雜,臉上後悔釋然皆有之,作為王朝中和修士仙師們打交道最多的衙門,不僅境内偶有發生什麼修士出沒的事情都需要刑部出面,就連王朝内不多的修士供奉,除去皇宮裡那幾位,其餘的皆是挂在刑部名下,他王之章雖然使喚不動,但明面上自己仍舊是這些人的頂頭上司,可實際上這位權柄極重的刑部尚書打骨子裡對于這些成天不拿王朝律法當回事的修士們實在是厭惡的很,就連每年學宮前來挑選學子入學宮這件事,他都一直報以反對态度,這位先帝在位時便已經出仕為官的刑部大佬,最開始便是學得法術勢一道,入朝為官之後,便一直推崇以律法治國,不過在延陵注定難以實現,前些年便一直被朝中的大學士以及不少儒學宗師打壓,仕途極為不順,不過就在文武百官都覺着這年輕人肯定在洛陽城待不了幾年之後便會被貶谪出去的時候,皇帝陛下一道聖旨便将這年輕人丢入了刑部,進入刑部之後,王之章兢兢業業,竟然數年之間仕途便有所回暖,在上一任老尚書辭官回鄉之後,便當真入主刑部,雖說還是一如既往的刻闆,但對于那些修士仙師,有皇帝陛下的聖谕在身,倒是并不苛求他們,隻是也并不滿意他們的所作所為。
現如今他手裡拿着的那封皇帝陛下的親筆所寫的折子,莫名覺得有些無奈,之前随陳國大軍一起南下的那十幾位修士是刑部供奉,身死之後自然也得由刑部擔當,再之後皇帝陛下從刑部抽調三位青絲境的修士前去緝拿那造成十幾位修士死在羅桑河的始作俑者,可據現如今這道折子上的内容來看,那顯然又是失敗了,要不然皇帝陛下也不會讓他這麼一位刑部尚書,朝中跺跺腳便讓朝堂都要顫動一番的重臣親自帶着這封折子去請一位連他都有些欽佩的刑部供奉。
刑部諸多供奉之中,大部分這位延陵皇帝都能用一道聖旨調遣,隻有極少數,才會用到這個請字。
刑部供奉之中能用請的供奉不多,但也絕對不是一兩隻手便數得清的,至于為何專門去請這一位,其中自然是大有講究。
思緒之間,馬車在一處偏僻的狹窄小巷子前停下,馬夫在車廂外輕聲喊道:“尚書大人,到了。”
王之章恍惚回神,将手中的那封折子放入懷中,掀開簾子走出車廂,轉而吩咐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去便回。”
馬夫點頭應是,别得話不敢多說。
王之章轉身踏入那條狹窄巷子,巷子實在是太窄,有的地方甚至隻容一人通過,走過半道時,王之章的一身官袍更是沾染了許多塵土。
這位刑部尚書沒有表露出絲毫不耐煩的情緒,隻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面之後,便繼續前行。
來到一座小院子前,王之章停步不前,低頭看着門前擺放着的兩盆蘭花。
王之章先敲門,隻不過無人應聲,他便耐心等着。
半響之後,院子裡才總算是傳出一道聲音。
聽到這道聲音,王之章整理了衣冠,抹掉了官袍上的塵土,推門而入。
院子裡有一顆不合時宜的臘梅樹,現如今不是寒冬,卻仍舊是開得極為鮮豔,樹旁的石桌旁端坐着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石桌上擺放得是一盤圍棋,還有半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