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僧兵行走在臨近那片佛土的沙漠上,領頭的一位長得十分高大,面相兇悍,看着便不像是好惹之人。
佛土和山河有群山以及沙漠相隔,算是劃分界限,修士們除去修行之外,也要不了什麼别的東西,可是生活在佛國裡的百姓也好,還是那些尚未踏足修行僧侶也好,都是需要别的東西來供日常開銷的,佛土不如山河廣袤,所以很多東西都要靠山河那邊。
所以這才有每隔一段時間,便有僧兵在群山之中,和山河那邊的商販購買物資,隻是山中多是妖修精怪,雖說對貨物本身沒有什麼興趣,但有可能對這來往僧兵生出歹意,所以這僧兵們都是踏上修行的修士,境界高低不一,但是總歸不是普通人。
這一次僧兵在群山之中賣了貨物,回到佛土,一路上都沒遇到什麼事情,佛土裡的百姓們深受佛教教義,絕對不會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他們這隊僧兵又是佛國的管事親遣,應當更沒有人會打他們的主意,所以這一路走來,并未遇到什麼問題。
沙漠廣闊,一般不知道路線的普通百姓很難橫穿這片沙漠,即便是境界不高的修士都要多加小心。
領頭的那位僧人名叫法能,是這佛土邊境的一座寺廟的監寺,境界高深,精通佛法,在這邊境上,還算是有些名聲。
佛土邊境,其實應當算是這佛土最複雜的地帶之一了。
說這佛土是佛教一家獨大,自然不假,但是若是說這佛土的修士,隻有佛教修士,便真的說不上了。
山河之中的野修,還有一些在山河裡混得不好的三教修士,其實有好些都聚集在這佛土邊境,拉幫結派,魚龍混雜,後面甚至還出現了所謂的十大修行門派。
甚至還将這附近的一部分百姓吸納其中,似乎有些發展壯大的意味。
在佛土邊境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本來便該組織這附近境界高深的佛教修士将其鏟除才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裡面好似真有些強手,境界高妙,不是一般的佛教修士能夠拿下的,将此事禀告靈山之後,靈山那邊卻又沒有準确的答複,才讓佛土邊境一直如此。
法能走在沙漠中,很清楚,要是今日要出事,就隻能是邊境那些野修出手,所以他嚴令隊伍加快速度,總算是在半月後的星光下,走到了沙漠的邊境。
那裡有一間客棧。
算是歇腳的地方。
法能在遠處隐隐看見了那客棧的輪廓,腳下的步子快了好些。
這個時候忽然下起了暴雨。
雨珠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下來,讓法能微微蹙眉,沙漠深處是不會下雨的,在沙漠邊緣即便是會有這麼一場雨,也不會太大,反正不管怎麼說,這場雨都似乎來得不是時候。
“走快一些,去客棧裡。”
法能轉頭看着自己身後的隊伍,“快一些,明日便可入城。”
坐落在邊境的這座城叫做聚雨城,是很多年前那些散修建立,那所謂的邊境十大宗門,便有差不多一半在這裡面。
而聚雨城前的這座客棧,叫做此間。
這座客棧不知道是何人所開,但是按着某些人的說法,這客棧的東家應當是山河那邊一位殺人如麻的邪道高手,境界高深,似乎已經有登樓境,不知道為何便來了這佛土,來了佛土之後,便開了這麼一家客棧,供過往客人歇息。
客棧不算是太大,也沒有人會在這裡面鬧事,所以很快便打出了名聲。
沒有人知道那此間客棧為什麼會開在這裡,也不知道那位殺人如麻的邪道高手為什麼會開這麼一間客棧。
但客棧是在的,想要躲雨便要到那裡面去。
修士們的體魄斷然不會因為一場雨便受到損害,但是佛土的雨非比尋常,境界不夠的修士,若是淋了太久的雨,境界便要受到損害。
曾有人因為在佛土的雨裡行走一夜,第二日的時候,境界便從朝暮跌到了太清,而且等到他重新回到朝暮境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修士不在意時間,但也不會如此不在意時間。
所以沒有人願意淋雨。
法能朝着那間客棧而去,在夜裡,客棧的燈火顯得異常明亮。
隻是他們尚未能走到客棧裡,面前便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人撐着傘,雨珠就落在他的傘面上,然後滑落下去,他有一雙狹長的雙眸,還有一雙慘白的雙手。
他腰間懸着一柄短刀。
看着應當是個野修。
“法能監寺。”
他的聲音很淡,就像是雲裡的風,讓你隻能看見雲,卻是看不見風。
法能不認識這個人,但認識這柄刀,這柄刀叫扶柳,而這柄刀的主人,叫做謝曲。
邊境有十大宗門,自然也就有着所謂的十大高手,這位謝曲,就是十大高手之一,境界在二十年前便已經入了朝暮境,雖然是在這十大高手中墊底的存在,但也是非比尋常。
法能也是一位朝暮境,但是面對這個人,似乎沒有什麼底氣。
法能冷聲道:“謝曲,貧僧還是佛國在冊僧侶,你要殺我?”
謝曲的臉藏在傘面下,隻能看到那一雙眼睛,他笑了笑,“法能監寺,我記得你離開佛土之前,殺了一個人。”
法能臉色驟變,殺了人這種事情,對于他們這些修士來說,其實不算是大事,但是他殺的那個人卻是非比尋常。
邊境有十座宗門,有一家叫做沉斜觀,那位創立這座道觀的道門修士好似當年是沉斜山的弟子,不知道因為犯了什麼事情而被逐下了沉斜山,便來到了佛土,而在佛土裡,他便創立了這座沉斜觀,這座道觀經過這百十年來的發展,就成為了如今的這個規模,位列十大宗門之一,而當年的觀主叫做紫雲真人,是一位春秋境界的大修士,而他的獨子,卻是一個不能修行的人,之前因為在法能所在的寺廟裡撒潑,法能記恨在心,便将其殺死,這種事情其實說出去很是丢這些佛教修士的臉,因為這樣一個不能修行的人,本來是不該被他們看在眼裡的。
法能以為這件事沒有人知道,可是怎麼都想不到,現在不僅被人知道了,而且謝曲還來了。
謝曲是不折不扣的邪道修士,以殺人為樂。
隻是不會殺一般人,要殺的,都是旁人給了錢的。
就好像現在這樣。
他看着法能,認真說道:“我等了你很久,知道你今夜要回來。”
法能皺眉沉聲道:“即便在聚雨城裡你們能夠恣意妄為,但是你們難道不怕靈山開罪你們嗎?”
靈山上有兩位聖人,這是佛土最莊嚴的所在。
謝曲說道:“我覺得沒有人知道你會是我殺的。”
說着話的時候,他的一隻手已經落到了刀柄上,這裡殺意橫生,鞋曲要殺人,似乎很簡單。
法能感受到這份殺機,往後退後一步,整個人身上開始冒出佛光,他是最正統的佛教修士,也會佛教法門。
謝曲沒說話,隻是撐着傘往前走了一步,磅礴刀氣瞬間撕裂了一片雨幕,然後有一道雪白的刀光越過雨幕,就朝着法能的咽喉而去。
這一刀十分果決,作為一個野修,謝曲的刀一直很快,殺人快,殺和尚更快。
刀光在夜空中與法能的法器相遇,那是一串念珠,是菩提子所制,非同小可。
刀光散開,炸開的一大片雨水。
謝曲撐傘而行,隻是一步便欺身而上,看起來下一刻便要斬開法能的兇膛。
但是片刻之後,那串念珠還是攔在刀鋒之上,謝曲的刀在這上面抹過,一串火星四射。
天空忽然響起雷聲,有電弧在雲中隐現,不時地照亮這片沙漠。
也照着法能那張驚訝到了極點的臉,“你竟然早已經走到了朝暮頂點。”
謝曲的境界一直是個秘密,沒有太多人知道,所以法能覺得驚訝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謝曲沒有說話,隻是手裡短刀換了個方向,霸道絕倫的刀光呼嘯而來!
磅礴刀意瞬間淹沒此地,雨水四散,到處都散開的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