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八十九年,八月十七,大吉,利婚嫁。
天微微亮,随着皇城一聲開門炮響,整個長安城如同一隻蘇醒的怪獸,瞬間爆發出恐怖的活力。
家家戶戶,張燈結彩。
早早吃過飯,蜂擁向從雲侯府到皇城的必經大街上。
老百姓如此熱情,不光是想粘粘皇族的喜氣,最主要的還是有好處可拿。
無論皇室,還是雲侯府,還是千年世家,豪族旺門。
此等大喜事,自然少不了往外撒喜錢。隻需撿上一枚金豆子,都夠普通人家一年的吃食了。
雲侯府,牧滄玄在四名宮女的幫助上,穿上樣式複古的大紅禮服,看着人來人往的院子,牧滄玄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曆經兩世,他還是頭次結婚辦事喜。
更為詭異的是,他還是在冒沖别人,一時間,牧滄玄心中滋味難明。暗罵一聲,這叫什麼事情,冒沖别人,都成了驸馬了。
“好小子,真精神。”
牧青宗哈哈大笑着從外面走進來,拍了拍牧滄玄的肩膀,說道:“若是看到你今日大婚,大哥在天之靈,也算告慰了。”
牧滄玄默默點了點頭,神色有些黯然。
“你看我這張嘴,大喜的日子,盡說喪氣話”
看到牧滄玄的表情變化,牧青宗一拍額頭,反應過來,說道:“不想這些,清圓公主叔叔見過,是個好姑娘。娶過門後,好好待她,人生一世,也就那樣,好好過日子吧。”
“你真不會安慰人。”
牧滄玄哭笑不得,這是知道自己修行之路被斷,所以讓自己安心當個普通人嗎。
兩人又說了一會閑話,吉時一到,禮部官員進來催促二人起程。
雲侯府前的廣場上,數百人的迎親隊伍,早已擺好隊形。
雲侯牧青溟一身紫袍,端坐于一頭駿馬上,正與一位太監閑聊。
牧滄澤緊跟在他身旁,察覺到牧滄玄走來,扭過頭瞧上,臉上笑容越發燦爛,隻是投來的目光中,卻透着一股嘲諷得意的味道。
“哎呀,驸馬爺,你可來了,在晚點就誤了吉時了。”
楚公公迎上去,态度極為熱情。
驸馬爺,也算是他的半個主子,再加上牧滄玄上次出人意料的表現,算是赢得了楚公公的好感。
“有勞公公了。”
牧滄玄拱了拱手,閃身跳上一匹棗紅馬。自始至終,都不曾與雲侯說上一句話。
牧青溟也在意,目的已經達成,些許臉面,以他的心性修為,根本不放在心上。
道是牧滄澤,見到此幕,冷哼一聲,神色變的有些不善。
那日城門前大戰,他的道心差點被牧滄玄所破。
前幾日親眼見到牧滄玄被毀,念頭通達,三日前,突有所感,一舉踏入金丹境。結丹成功,猶如魚躍龍門,這一代牧氏子弟中,再無人能與之争鋒。
待雲侯牧青溟隐退後,雲侯之位,非他莫屬。
少年得意,心間自然藏不住。
更何況,不久前當着衆人的面,慘敗于牧滄玄之手。
污名借着大婚之風,傳遍三州。父親雖然警告他低調,不要招惹牧滄玄。但是這等恥辱,若不能洗刷幹淨,心中始終着憋着一口氣,壓的人煩悶無比。
“哼,一個廢物,傲氣什麼?”
牧滄澤低低冷哼一聲,眼泛寒意。
牧青溟瞥了兒子一眼,也沒多說什麼。
牧滄澤的道心,是他親手鑄就的。凡是與我道心相左,皆可摧而毀之。如今兒子剛剛踏入金丹境,志得意滿,正是加固道心之時,牧青溟自然不會破他銳鋒。
牧青宗微微皺眉,憤怒地瞪了牧滄澤一眼。
迎着他的是,是毫不示弱地對視。牧青宗又瞥了雲侯一眼,内心突然生出一絲無力之感。
楚公公不明所由,愣了一下,也沒多想,高聲喊道:“吉時到,起!”
鼓樂聲響起,數百人的隊伍踩着鼓點聲,緩緩起程。
出了雲侯府,大道兩旁,人潮摩肩擦踵,一眼望不過頭。
“新郎官,快看,新郎官出來了!”
眼尖的人看到牧滄玄,喊了一聲,全場瞬間響起一陣人潮聲,由近至遠,整個大街随之沸騰起來。
街道兩旁的人歡呼着,嘴中喊着恭喜之類的話語。
牧青宗陰沉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一揮手,兩旁家丁會意,碎銀子夾雜着金豆子,不要錢般地朝着街道兩邊撒去。
從雲侯出來,迎親隊伍用了一個時辰,繞了半個長安城,這才到達皇城東門。
實際上,從雲侯府到皇室,不過二裡遠。
這麼一饒,足足多走了二十餘裡路。讓人不得不感慨一句,皇室嫁女,規矩之多,着實讓人驚歎。
迎賓隊伍在宮門前停下,衆人下馬。
等了一刻鐘後,宮門大開。
首先奔出一隊金甲士兵,随後兩隊宮娥開道,一名老太監雙手捧着聖旨,弓着身了一路小跑,在隊伍前站定,高聲喊道:“驸馬牧滄玄接旨。”
“兒臣接旨。”
牧滄玄緊走兩步,跪拜在地。、
後方數百人的迎親隊伍,包括霸道英武的雲侯,這一刻都得乖乖屈膝脆下,這便是天子之威嚴。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清圓公主,年芳二八,賢良淑德……封牧滄玄伯爵爵位,封号安雲,封地道陽縣,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