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面,長眉仙人推着一輛輪椅經過。
校長孫元培坐在輪椅上,腿上蓋着厚厚的毯子。
“校長在外面。”
不知是誰提醒一聲,教室裡的同學全都坐直身體,目不轉睛地盯着黑闆,一副認真上課的樣子。
年輕教習也下意識挺直腰背,轉身沖外面的兩位老人露出微笑,而後轉身,闆着臉嚴肅道,“我們接着講課。”
過得一陣,等兩位老人離開,學生們又竊竊私語起來。
“孫校長氣色好多了。”
“是因為大勝的原因吧,人逢喜事精神爽。”
“長眉老師也在诶。”
“别亂說,要用尊稱,那位大人現在是瘟篁昊天,執掌天庭瘟部。”
“不管他是誰,我上過他的課,他就是我老師。”
“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别扯這些有的沒的,我明天頭七,晚上去紅浪漫轟趴,哥兒幾個都來啊。”
聽到這些話,講台上的年輕教習臉一黑,現在的年輕人,死了都不消停。
外面。
熱鬧的校園裡。
長眉瘟篁推着孫校長慢悠悠走着,遇到的學生們都隻是遠遠地點頭,并不過來打擾兩位老人。
“老孫,還有多長時間?”長眉瘟篁忽然問道。
孫元培搖搖頭,“不知道咯,本以為大勝之後,我沒了牽挂,吊着的這口氣也該放了,沒想到的是,這幾天,居然越活越精神了。”
長眉瘟篁說道:“你還是放不下這些學生啊。”
孫元培笑了笑,“放得下放得下,咱們京都大學,現在有三分之一的師生都在前線陣亡,回來的,也差不多人人帶傷。”
老人看向來來往往的師生,活人和陰魂一起,上下課,辦公,教學,這些死去的師生們,如同還活着一樣。
“幸虧地府那邊出了新規,讓死在戰場的亡人,有三年的假期,可以在人世間行走。”
長眉瘟篁說道:“聽說是那位之命。”
孫元培嗯了一聲,“那小子如今身份複雜,既是陰天子,又是太公,聽說戰神殿那邊,已經讓他破格入殿了,四階戰神,怎麼聽怎麼别扭。”
長眉瘟篁沉默不語,并非不知怎麼接話,而是不敢。
孫元培是光腳不怕穿鞋,敢稱呼李響為小子,他這個天庭瘟篁可不敢。
兩人正說話間,前方湖畔柳樹下,一對學生情侶正在争吵。
“梁志超,我們分手吧!”
“倩倩,不要這樣,不是說好了要結婚的嗎?”
“沒辦法結了,我都成鬼了,你們家裡,會同意你娶一個鬼新娘嗎?”
“我會說服爸媽的。”
“現實一點吧,你這輩子還很長,不要被我耽擱了,這三年,我回家陪着我媽,時間一到,我就去投胎了,如果老天爺開眼,下輩子,我還做你女朋友。”
女鬼學生掩着嘴,哭着跑開。
孫元培轉過頭,看了看幫他推輪椅的長眉瘟篁。
“别看我,這種事歸月老管。”長眉瘟篁說道,“不過月老也是天庭神官,太公還沒敕封。”
孫元培淡淡一笑,“不急,慢慢來,慢慢來,都是小事。”
老人看着熱鬧的校園。
郁郁蔥蔥的樹蔭下,學生們抱着書走過,教室裡,師生們正在上課,操場上,有人在揮灑着汗水,圖書館裡,老舊的吊扇慢悠悠轉着,吹的桌上的書頁翻動,嘩啦啦的響。
這是他熟悉的校園,也是他熟悉的人間煙火氣。
老人坐在輪椅上,靠在湖邊柳樹下,含笑睡去,沒了呼吸。
剛剛趕來的蘇瑾年看到這一幕,愣住,手裡的實驗報告飄落在地。
隻見封面上寫着:
創世計劃一期——造神。
絕密。
一道陰氣吹過,崔判官的身影出現在輪椅旁邊,雙手遞上一塊刻着鬼紋的令牌,上面篆刻着四個字:京都城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