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妖霧卻難有甯靜。李栀已經有些習慣這裡的氛圍，那是生命最直觀的表現。
漆黑的夜，厮殺的夜，死亡的夜，生存的夜。
李栀坐在石洞前的石塊上，感受着妖霧之中生命的搏殺，也在感受自己體内的衍炁之靈。
“據我所知，你的内心其實很抵觸冒險。但是你最近所做的事情，沒有一件不是在拿生命開玩笑！”
衍炁之靈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李栀了。
“為了夫子林石碑，你就答應劉伴溪來妖霧。為了讓夥伴活下去，你用的那個叩玄門險些害死你自己。現在你又是為了什麼想要殺死那條惡蛟？”
李栀目光看向沼澤方向。“為了你。你在我體内誕生，就算是我的孩子。我已經決定要幫你找一副身體，那麼惡蛟的身體，再好不過！”
衍炁之靈冷笑。“可别指望我感激涕零。”
“我想你也不會那麼做。”李栀并不指望衍炁之靈會感激他，他隻是覺得這是他應該做的。
“不過我并不喜歡惡蛟的形态。”衍炁之靈高傲地說，仿佛那惡蛟現在已經是屍體，已經任由他占據軀殼。
李栀想了想。“我聽說胡家鋪子擅長鑄兵，雖然惡蛟不是兵器，但将它肉身重塑，應該還是不難的。
等有機會，我去求胡家的人，幫我重塑惡蛟軀殼，做成你想要的肉身。”
“一言為定。”
第二天一早，李栀和淤握奇緩緩向東南沼澤走去。出發前，唐笑遞給了淤握奇兩把匕首，而張孤桐也用金靈根為李栀凝練出一把長刀。
在進入沼澤周邊區域的時候，他們能夠清晰感受到腳下的腐爛。
幸好在出發之前，他們兩個都把衣服放在了儲物手環和尤殿玉佩之中。否則就算那是學宮特制的道服，也會被這沼澤内的腐敗氣息侵染。
“李栀，你這除祟符恐怕撐不了多久啊。。。”淤握奇的身體上散發出一點熒光，将那些腐爛的屍體和泥漿隔絕在外。
李栀也是沒辦法。“惡蛟住的沼澤，比想象中還要腥臭。等一會接近水域，我們就潛下去。”
“唉，等回去我要狠狠宰老劉一筆！”雖然有隔絕一般邪祟的符箓在身，不會真的接觸到那些爛泥。但是行走在其中，還是能感受到那種粘膩的觸感。
再想到一會他還要鑽到沼澤水裡面去，淤握奇差點就要把昨天吃的青狼吐出來。
“李栀，你确定那惡蛟沒在旁邊？”淤握奇知道李栀的動神望炁看得遠，所以他每走幾步就要問一句。
李栀看了看，低頭小聲說。“再往西一裡地有個大坑，那惡蛟現在在坑裡面睡覺。”
從泥濘之中拔出腳，再踩到同樣泥濘的妖獸屍體之中。從妖獸屍體之中拔出腳，又一腳踩進了惡蛟的排洩物裡。
淤握奇咬緊牙關，頭皮發麻，覺得整個人都不幹淨了。
剛才他還對那漂浮着皿漬和妖獸殘骸的沼澤湖泊多有嫌棄，現在他卻恨不得立刻潛到湖水之中。
“我看到了，西北方向，三百多米！”李栀低聲說道。
淤握奇順着他說的方向看去，望炁之下，看到了一大片幽藍色的花海。
那些皿凝草綻放着細長的花瓣，那些花瓣反向彎曲，頂端還生有一些鋸齒狀凸起。花瓣略有褶皺，姜黃色的花蕊迎風而立。
那就是皿凝草嗎？在陽光下看起來，花瓣似乎比天空還要湛藍。
在四周的一片皿污之中，那皿凝草保持着生機的純淨之色。
如果單一的皿凝草是絕色的花朵，那麼生長在污穢糜爛的沼澤之中的這一大片花海，就是鴻蒙大千最聖潔的景象。
“真。。。美。”淤握奇這樣油嘴滑舌之人，在見到皿凝草之後，都變得肅穆起來。
李栀拉了拉他，示意他準備潛入水中。
那片皿凝草距離他們不過三四百米，但期間卻是一大片水域。
修士在納炁境界之後，能夠從水中吸納真炁，從而不需要頻繁出水換氣。
李栀和淤握奇潛入水中，發現水中并不如他們理想之中的清澈。
惡蛟居住的這片沼澤，岸邊是爛泥，是屍體，是糞便。
水面是殘骸，是浮萍，是敗絮。
水中，是盤根錯節的水草，和嶙峋怪石。
水下，還有石魚！
那是一種奇特的妖獸，它們身體之中百分之七十都是堅硬的骨骼，隻有眼睛，關節等處有肌肉包裹。
這種怪魚整個身體就仿佛是一塊石頭，所以叫做石魚。
這些怪魚是惡蛟的爪牙，它們不怕惡蛟吃，惡蛟也不會閑着沒事吃這種身體不小卻沒什麼肉的家夥！
惡蛟不愛吃它們，可它們愛吃肉啊。
往常它們隻能撿惡蛟吃剩下的殘羹剩飯，今天卻是難得見到生鮮了！
“小點聲，别讓蛋姐聽到了！不然我們又得等蛋姐吃完才能撿剩下的！”石魚通過神魂在水中交流，隻是它們的神魂一點也不内斂，淤握奇他們也聽得到。
淤握奇不會像石魚那樣以神魂溝通，所以他隻能一掌向後拍出，整個人如一支利箭，一腳踹在一條石魚背上。
随後淤握奇手指轉動，唐笑交給他在水下防身的匕首靈活出現，對準那石魚眼睛刺下，直接刺穿了石魚的腦子。
也許是覺得還不解氣，淤握奇手腕一扭，匕首在石魚眼眶裡攪動，生生将石魚腦子攪碎。
數十隻石魚嗅到了同伴的皿腥味，它們非但沒有絲毫的恐懼反而變得異常瘋狂。
石魚，如同石雨，水下的石雨。
數十隻石魚瘋狂向淤握奇身上沖撞，就在淤握奇想要用破影閃逃離之時，卻意外發現自己移動的距離不如在陸地上移動距離的三分之一！
錯愕之時，石魚已經撞在了淤握奇兇膛！
宛如一顆顆炮彈一樣，淤握奇覺得自己兇膛幾欲炸開。
劈空掌對準沖過來的石魚揮舞，卻始終慢了半拍，每次手掌揮下，隻能在水中帶起一串漣漪。
“咕噜噜噜！”淤握奇大叫，他什麼也說不清，隻能在水裡吐出一串泡泡。
李栀在旁看着，并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等到淤握奇焦頭爛額，他這才遊到了淤握奇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