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毒物都已經檢查了一遍,看來可以确定了,蘊含香魄的幾種,聞起來都臭。”
這段時日以來,李柃接連制香,食香,把神念力量提升至五十斤左右的水準,自感已經小有氣候。
但他所做的事情不止于此,還順帶研究了一番從魔道尤老身上所得的毒物,以及一門叫做萬煞化毒功的法訣。
那些毒物功效各不相同,但是李柃感興趣的是當中蘊含着香魄的品種。
當日他之所以能夠擊殺尤老,這些香魄功不可沒。
法訣則是冥宗毒道的入門篇章,黃泉宗,屍仙宗弟子都适于修煉,可以依據各自條件和喜好祭煉出不同的毒性。
尤其玄妙的是,它不僅可憑靈材調配,還能化入靈元,以功法催動,是一門能夠轉化毒煞,虛實相生的毒道神通,非常靈活和方便。
它似乎也和之前所得的三寶煉魔訣當中的煉煞篇有所聯系,屬于更深層次的運用。
不過這些研究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李柃略作沉吟,還是在泥坑中倒入火油,并取火折子點燃。
這是受到感染的僵屍兔,可不能放跑出去,或者被林中的野獸挖出來吃掉。
如今實驗已經告一段落,暫時用不上它們,還是燒幹淨為妙。
做完這些,李柃費了一番功夫把泥坑填平,那些灰燼都掩埋起來,複又從石縫裡面掏出前些時日收繳的神像。
他如今已經徹底确認,這就是大粼江神神像了。
李柃也不點香祭祀,而是将其放在附近一塊平整的山石上面,按照魔道筆記所載的一種香禱法門冥思入定,以精神與之溝通。
冥冥之中,思緒上升,如同一縷煙氣來到了玄妙莫測,無法言述的虛空。
這是他最近發現的特殊所在,之前的猜測似乎得到證實,天地之間,真的有這麼一處能夠積攢香魄的地方。
李柃打算過冒險進入其中探查,但卻發現,根本無法做到。
似乎是因為媒介為神像的緣故,前方有股恢弘浩大的精神場域阻攔,自己的靈體根本無法成行。
又似乎,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空間,并沒有邊界,距離的概念。
李柃一時之間也弄不清它的本質,魔道那裡繳獲的東西沒有說明。
但,精神可以溝通它,這就已經足夠了。
花費了一段時間,李柃心緒沉浸,愈發深入到了裡面,突然聽聞萬萬千千如同呓語的祈禱之聲傳來,萦繞耳際,牽動魂靈。
随着陣陣如潮洶湧的精神力量傳開,整個虛空都似共鳴起來,李柃仿佛看到了萬千民衆在大河沿岸擺宴賽舟,祭祀江神的盛大場景。
香燭紙錢燃燒,無數香魄遊絲彙聚成洪流,如同河床上方蒸騰的水汽,融入這處虛空。
畫面一轉,忽的****興起,粼江咆哮,無邊水浪吞噬房屋和田舍。
等到洪水退去,遍地狼藉,淹死的牲畜人口曝于荒野,腐肉和白骨随處可見。
複又見夏日炎炎,江邊大堤之上,一群人敲鑼打鼓,擡着大紅花轎往河邊趕去。
一名塗臉穿裙,頭戴高帽,巫師模樣的老者抖動着身軀圍繞花轎跳舞,不久之後,鑼鼓喧天,鞭炮,唢呐齊鳴。
人們跪伏在地,隻餘役丁擡着豬頭,牛頭,羊頭各類犧牲往水中傾倒。
不久之後,花轎打開,裡面現出一名身穿大紅嫁衣,覆着頭蓋,但卻雙手雙腳連同腰腹都被綁在椅子上,捆得嚴嚴實實的女子。
幾名役丁上前,抓住椅腳,合力将其擡了起來。
撲通一聲,女子連同椅子沉入江水。
“這些究竟是什麼?曆史的投影,還是衆生精神所化的集體記憶?”
“但無論如何,能打開此界,與香禱祈願之法有着莫名的聯系。”
這幾天李柃已經着手進行過研究,不是頭一回見到這些場景,但是震驚依舊。
比較合理的猜測是,這裡為大粼江神的神國。
仙有洞天福地,佛有佛國,神自然也有神國。
尤其對信仰神而言,這更是标準配置。
這個疑似神國的地方,集中的似乎是一種神道香火,其中亦有香魄。
這是一種前所未見的香魄,通體金黃,呈現出如同黃金雕塑的龍形虛影,當其融入自身神魂之際,整個精神都似出現幻覺,出現那些畫面和聲音。
李柃思索之際,那些香魄仍然如同漫天靈氣湧來,聲聲念念不斷湧現。
“祈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下雨……下雨……求您快下雨啊!”
“别再下了,别再下了,連山都要被淹了!”
“快,快靠岸,船要翻了!龍王爺爺饒命……”
“江神庇佑,今年必定大發……”
衆生祈願,情感交織,如同千百雜味。
無分善惡美醜,香臭雅俗,世間百态都在此間呈現。
虛空中仿佛充盈着濃烈的香燭紙錢味道,熾烈陽剛如同熊熊烈火燃燒。
萬年下來,無數信衆不計成本的祭祀祈願,已經積累下了堪稱天量的龐大願力,如若不管不顧,放開自己心神進入此間鲸吞一番,恐怕能夠飛快提升神念,甚至衍生出築基境界才有的法力。
但李柃并沒有貿然這麼做,因為他發現,這種香魄似乎擁有着一種特殊的作用,那就是感染精神!
和信靈香側重于增長神識神念,生雲香凝煉雲煞,返魂香香聞百裡一樣,它也擁有着自己的特質,能夠令人沉湎其中,一不小心,便要五蘊皆迷。
屆時,恐怕連自我都要消失,與無數信衆敬仰供奉的大粼江神同化!
每次精神溝通此間之時,出現的莫名幻覺就是明證,李柃對此有着深深的警惕。
“神道對于修仙者而言,可未必見得是什麼好道途啊!”
“仙之五品,天仙最上,也隻有天仙才可證得大羅,得享真正的長生逍遙。”
“我李柃雖因天賦異禀食香煉魂,最為顯而易見的捷徑是香火成神,但可未必見得就要走這條道路。”
“拜神不如拜己,我既不肯拜神,又何必要讓百姓來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