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泰清這一天起的很早。
自打從雲夢山死裡逃生歸來之後,他就沒有起這麼早過。
一來是經過這些天的休整,身體徹底恢複了;二來是天色還沒有亮的時候,他就聽見窗外枝頭上有喜鵲在不停的叫喚,似乎是預示着有喜事臨門,他那頹唐多日的心情終于有所恢複。
陳夫人倒是每天都醒來很早,隻是仍舊沉浸在思念兒子、擔憂兒子的悲傷中不能自拔。
對鏡貼花黃的時候,她還禁不住落淚了。
“阿香,不必擔心。”陳泰清看見妻子臉上的淚痕,心疼不已。
他愛戀的喊着妻子的閨名,溫柔的說道:“等大年祭祀祖宗的時候,我會再央求一下曾祖父,讓他發香跟葉南星說說,放過我們兒子。無論如何,我都會再去雲夢一趟,親自把兒子接回來。無論死活,咱們一家三口,都厮守在一起!”
“嗯,辛苦夫君了。”陳夫人也不忍丈夫為自己擔憂,那一聲“阿香”也激起了她的少女情懷。
起身,她乖巧的點了點頭,輕輕依靠在丈夫結實寬闊的兇膛上,溫柔一笑,道:“夫君,你也該去衙門報到了。回來這許多日子了,跟路太守不照面,怕是不好的。”
“我知道,就是打算去的。”
“妾身給你整理衣冠。”
陳泰清看着妻子為自己穿官府,正官帽,心中熨帖,眉頭卻緊鎖道:“這幾天,我閉門不出,謝絕見客,也斷了外面的消息。剛才卻聽見幾個丫鬟在外面嘀嘀咕咕的議論,原來咱們府城裡鬧大禍事了。”
“什麼禍事?”
“說是咱們府城接連丢了二十多個嬰兒,路太守卻無能為力,百姓們人心惶惶,鬧的厲害,甚至還有人去城隍廟砸供桌,這還得了?!”
陳夫人聽的心頭一緊:“不會是妖孽作祟吧?”
“不管是妖孽還是歹人,我定然會查個水落石出的!”陳泰清冷笑道:“呵!說起來,老天爺是真是不想讓我歇着,才幾天而已啊,就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路太守啊,路太守,他可真是個廢物!”
“噓!夫君謹言!”陳夫人連忙勸道:“小心隔牆有耳,被人聽到!”
“被人聽到又如何?!傳到他耳朵裡我也不怕!”陳泰清恨恨的說道:“他就是個屍位素餐的東西!敬神他第一,搜刮他第一,妒賢嫉能他第一,殘暴不仁他第一,除此之外,無可稱道!過了年,如果朝廷再不把這麼個東西弄走,我就請辭!”
“颍川郡一郡百姓的安危都系于夫君身上,夫君要是辭官不做,那置百姓于何地?”
“唉……說歸說,我也是憤憤不平,滿肚子牢騷,無處發洩罷了!”
陳夫人幫陳泰清理了理鬓角,笑語款款道:“夫君是大丈夫,心兇似海如天,容納萬物,不會放不下一點不平之念吧?快去衙門吧,百姓還等着你為他們排憂解難呢。”
“嗯。”
陳泰清正要跟妻子話别,府中管事的卻跑到堂外大呼小叫道:“老爺!夫人!喜事啊!天大的喜事!”
夫婦兩個一愣,都慌忙出去,隻見管事的滿臉興奮,正在院子石榴樹下亂竄亂跳,陳夫人張嘴就問道:“是,是義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