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芒縣最大的客棧叫做關雀客棧,為何取這個名字已經無從考據,隻是根據地方志記載,早在女帝年間,這座客棧便已經在北芒縣城中紮根,至今已有九百餘年,神奇的竟是未被戰火焚毀,實乃異事。
當兩人來到關雀客棧的時候,蘇雲媗可能因為身在北邙山深處的緣故,還未趕來,李玄都和蘇雲姣便隻能在二樓的包廂中略作等待。
蘇雲姣摘下頭上的帷帽,好奇問道:“你真叫李玄都?你到底是什麼境界?”
李玄都沒有應聲,她又問道:“你出身哪個宗門?雖然你用的是刀,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你其實是用劍的。用劍的宗門不多也不少,名氣最大的是清微宗,你難道是清微宗的弟子?”
李玄都終于開口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蘇雲姣愣了一下,然後說道:“我這輩子最恨别人勝過我,如果有人赢了我,我一定要赢回來才行,否則我心裡不舒服。剛才你也說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當然要問清楚之後才能知道怎麼赢過你。”
“是不服輸嗎?”李玄都頗為玩味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換成你姐姐還差不多。”
蘇雲姣不服氣道:“那你說我是什麼樣的人?”
李玄都淡笑道:“十足的憊懶性子,你姐姐督促你一下,你便動上一動,你姐姐顧不上管你,你便可勁偷懶,勝負輸赢對于你來說,真得重要嗎?别急着否認,練武煉氣,騙别人最終還是騙自己,你扪心自問一下,我說得對不對?”
蘇雲姣瞪大了眼睛,是真得有些佩服這個姓李的了,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玄都一笑置之。
這丫頭有點意思,雖說性子不太好,像個跋扈的大小姐,但沒什麼深沉城府,與蘇雲媗截然不同,與曆代慈航宗傑出弟子也大不相同。
蘇雲姣又問道:“依照你的說法,我的資質是不是很高?就算是偷懶也有先天境,如果勤奮一些,豈不是妥妥的歸真境?”
李玄都直言道:“不說老輩人物,在當今十五歲至三十歲這個年齡段中,僅就我所見,以天賦而論,你排不進前二十,以修為高低而論,你排不進前三十,實在是不值一提。”
蘇雲姣是個順毛驢,捋毛隻能順着捋,聽到這種大實話,立刻不大願意搭理李玄都了,隻是她又實在無聊,便換了一個話題,“你這次來找我姐姐,還有那位東華宗的南柯子,要做什麼?”
李玄都瞥了她一眼,反問道:“你這次來北芒縣又是因為什麼?”
蘇雲姣理所當然道:“當然是因為太陰屍。”
李玄都道:“我也是因為此事,而且我和南柯子已經找到了太陰屍的出世之地。”
“真的假的?”蘇雲姣猛然瞪大了眼睛,不過當她看到李玄都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之後,又撇嘴道:“騙人的吧。”
李玄都沒有多說什麼,他早已經過了那個非要别人認可自己的年紀,話已經說了,至于信還是不信,都由你。
蘇雲姣以手托腮,盯着李玄都:“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境界呢?為什麼比我厲害這麼多。”
李玄都說道:“如果把練武煉氣比作是讀書人的讀書,你這種就是連四書五經都沒學好的,難道你師父沒告訴過你,先天境山巅也有不同,有些人的山巅是低矮土包,有些人的是巍巍昆侖,故而又有一種先天境叫‘可見昆侖’,在其之上,還有‘踏足玉虛’。”
蘇雲姣面露猶疑之色:“好像聽說過。”
“好像?”李玄都嗤笑道:“幸虧你不是我的師妹,否則就憑你這個‘好像’,我便要讓你抄書一百遍。”
蘇雲姣頓時惱羞成怒:“誰稀罕做你師妹?我記不住要你管?做你的師妹肯定倒了八輩子的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