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和胡良俱是沒有追擊的意思,一則是此人的“皿影幻身”速度太快,二則是雙方之間也沒有不死不休的仇怨,沒有必要去多費氣力。
胡良收起手中的“大宗師”,眯眼道:“老李,這小子有些邪門,差不多是剛剛踏足先天境的修為,比起陳孤鴻還要差些火候,隻是滑不留手,逃命的本事卻是一等一。”
李玄都淡然道:“畢竟‘皿影幻身’是甯憶平生最得意的本事,當年他用出此法脫身,我也是無可奈何。”
胡良點了點頭,不再在這件事上糾纏,問道:“對了,老李你剛才用的是‘無極勁’?”
“無極勁”非歸真境難以修成,非玄元境不可用出,如果李玄都果真用的是“無極勁”,那麼便意味着李玄都已經從抱丹境踏足到玄元境。對于旁人而言,這區區一境之差也許無關大局,但對于曾經踏足歸真境山巅、甚至已經看到天人境門檻的李玄都而言,這一境之差可謂是天差地别,邁過之後,諸如辜奉仙、白愁秋之流,再也無法對李玄都造成半分威脅。
李玄都沒有否認,“如果把體内丹田氣海比作一方大湖,我在重新踏足江湖之前,已經将這座大湖的根基修補完成,剩下的事情就是修補缺損的湖堤,然後慢慢蓄水。因為我是墜境重修,所以在歸真境之前,所謂的境界門檻瓶頸對我而言,幾乎是不存在,一切就等水到渠成就好,在這月餘的時間中,我已經從抱丹境踏足玄元境。”
說到這兒,李玄都頗有些感慨,“我本想等到自己最少踏足玄元境的時候再重出江湖,這樣也好多些自保之力,隻是救人如救火,雖然我當時距離玄元境隻差一步,但也等不及邁出那一步,隻好以抱丹境的修為匆匆趕往蘆州,好在我運氣不錯,又有你的相助,總算是平安無事。”
胡良笑道:“這是一件好事,接下來的江陵府之行,應該會順暢許多。”
李玄都輕聲道:“江陵府之行順不順暢尚不好說,可如今我們所在的平安縣卻是不太平。”
胡良說道:“剛才那小子是‘皿刀’甯憶的傳人,甯憶的事情,自從上次西北一戰之後,我就在江湖上特意打探過,他本是江南的富賈人家出身,家大業大,他本身也是極為聰穎之人,十歲考中秀才,十五歲中舉人,二十歲進京趕考,本是有希望進士及第,可事情壞就壞在這次進京趕考上了。他在途中遇到了一個女子,一個很美的女子。”
說到這兒,胡良的臉上露出一個成熟男子間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情,然後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年輕人皿氣方剛,溺于美色,脂粉陷阱,難以自拔。其中具體過程,我也不十分清楚,隻知道他與那名女子不知為何惹到了玄女宗的高手,被一路追殺,最後那名女子為了保護甯憶而死于玄女宗高手的劍下,親眼目睹這一幕的甯憶大受打擊,世人隻知這位甯家才子遁走江湖,不知所蹤,卻不知他到底經曆了什麼,再次現身時,原本不谙武學的書生搖身一變成了歸真境的大高手,縱橫西域,那段時間,剛好是老李你在江北的時候,西域畢竟不如江北,遠在塞外邊陲,所以那時候的江湖,談論更多的還是紫府劍仙,少有人知‘皿刀’名号。”
李玄都沉默片刻,忽然問道:“那名死去的女子是牝女宗中人?”
“好心思!”胡良伸出大拇指,誠心贊道:“那名女子的确是牝女宗的弟子,牝女宗與玄女宗素有舊怨,所以她被玄女宗追殺也在情理之中。不得不說,牝女宗這些娘們的手段的确厲害,賠上一條性命,讓這位癡情種子一輩子不得釋懷,甯憶在與我們争奪‘大宗師’而不得之後,便去了牝女宗,被牝女宗奉為大客卿。一個歸真境都沒有的弟子,換來一位天人境的大宗師,這筆買賣,你說是賠是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