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和秦素進到正廳,隻見沈元重已經在此等候,老人身着石青色常服,須發打理得整整齊齊,身上自有一股多年積累的威嚴氣度。
沈元重朝李玄都拱手行了一禮,請二人入座,又有仆役奉上香茗,他這才開口問詢道:“不知代宗主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李玄都端起茶杯,慢呷一口,道:“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玄都此來有要事與大長老相商。”
聽到此言,沈元重本想将一旁侍立的兒子揮退,不過轉念一想,問道:“可是關乎太平宗?”
李玄都點頭道:“正是。”
沈元重看了眼秦素,道:“既然宗門大事,那麼秦姑娘似乎不應旁聽。”
李玄都道:“當年陸夫人不是太平宗弟子,如今不也是位列太平七老?”
秦素臉上微微一紅,因為李玄都的言下之意就是将她與陸夫人相提并論,說她遲早要嫁給他這位太平宗之主,以後就是秦夫人了。
沈元重早就聽聞過李玄都與秦素的事情,對此并不意外,雖然兩人如今還未成親,但傳聞說秦素已經見過了李道虛,顯然李道虛已經默許了此事,想來秦清那邊也不會反對。再去揪着這一點胡攪蠻纏,卻是沒什麼意思,于是便點頭默許。
李玄都道:“大天師以正道盟主的身份頒下谕令,要集合正道十二宗之力,共同讨伐北邙山,大劍仙已經同意。此事大長老早已知曉,我便不再贅言。我們太平宗身為正道十二宗之一,又是副盟主的身份,責無旁貸,必要派出人手,響應大天師的号召。”
沈元重問道:“不知宗主可有合适人選。”
李玄都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說道:“如今太平宗中,共有四位天人境界大宗師,以我之見,最少要派出兩位天人境大宗師,然後由另外兩位天人境大宗師謹守門戶。大長老以為如何?”
沈元重點頭道:“邪道要誅,門戶要守,宗主乃是老成持重之言。”
李玄都繼續說道:“至于人選,我也定了兩人。我既然受沈大先生所托執掌太平宗的門戶,而沈大先生又身陷囫囵,此番讨伐北邙山,也是救出沈大先生的最好機會,我自是責無旁貸。”
沈元重盯着李玄都,瞳中神光隐隐,緩緩道:“一旦救出了宗主,那麼代宗主就要交出‘太平無憂’令旗,代宗主這才做了幾天的宗主,當真舍得交出去?”李玄都淡笑道:“大長老這是信不過我了。”
“不敢!”沈元重收回視線,雙目微阖,斂去其中神光。
李玄都輕聲道:“若是大長老信不過我,那就随我一同前去,如何?”
沈元重猛地擡起頭來,望着李玄都。
李玄都毫不避讓地與沈元重,淡然道:“大長老是不是又要疑我想借着此事将大長老除掉?”
沈元重哼了一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玄都淡笑道:“去或不去,都有說辭,不知大長老到底去還是不去?”
沈元重畢竟是老而彌堅之輩,沒有被李玄都一激就立刻答應下來,而是沉吟不語。
侍立一旁的沈無幸卻是聽懂了,終于将他那點小心思從女子身上收了回來,急聲道:“父親,不可!”
沈元重看了他一眼:“有何不可?”
沈無幸顧不得禮數,用眼角餘光看了李玄都一眼,急急說道:“那北邙山有地師坐鎮,兇險萬分,若是父親、父親有個不測,那我太平宗的千年基業又該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