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宗世代受封大天師、大真人,經過曆代擴建之後,先後建有十大道宮,八十一座道觀,五十座道院,十座道庵,乃是名副其實的“道都”,這些宮觀可不是尋常建築,經過上千年的浸染沉澱,其中蘊含有不可以道裡計的靈氣,雲錦山的“太上三清龍虎大陣”便是以衆多宮觀為節點,連接雲錦山八十一峰和三十六岩地氣,遠非尋常陣法可比。隻是此時這座舉世無敵的大陣卻是被地師徐無鬼以一己之力從内部攻破。
密布于天幕的衆多光圈圓環緩緩消散不見,隻剩下純粹的漆黑天幕,“太上三清龍虎大陣”徹底崩潰瓦解。
張靜沉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某尊身外化身,而是地師本尊親自到此,實是難以匹敵。
那“太易法決”看似邪氣至極,好像魔道手段,其實是近乎萬物未相離而陰陽不分的渾淪,清濁二氣若分若合,五行不分,地水風火散聚不定,一個仿佛天地未開之時的雞子。與其截然相反的是“太極金圖”,分陰陽,定五行,辨六氣,濁氣下降,清氣上升,氣質分離,與現世無異。至于另外先天三太則是介于此二者之間,各有神異。
在沒有其他先天五太的情形下,“太易法決”幾乎是所向披靡,普通氣機不僅無法克制對方,反而瞬間就被其同化,歸于渾淪,化為虛無。先前的白虎真靈被其輕描淡寫地化解便是此等原因,隻是人力有時而窮,萬事都有一個限度,若是“太上三清龍虎大陣”全力運轉,徐無鬼也不能将大陣之力化為虛無。隻是此時大陣已經被徐無鬼以極為讨巧的方法破去,便失去了限制徐無鬼的最好辦法。
不過此時他還有最後的手段,鎮魔井和鎮魔台作為大真人府的關鍵所在,這裡還有一座獨立的陣法,張靜沉輕輕跺腳,鎮魔台轟然大震,好似地動。
張靜沉借助陣法汲取鎮魔台和鎮魔井蘊含的氣機,以“五雷天心正法”轉換為滾滾雷雲,一瞬間,有九道天雷穿破黑色天幕,自九天降下。
每一道天雷粗都有成人手臂粗細,幾乎眨眼之間便齊齊投射在鎮魔台上,将徐無鬼籠罩在當中,仿佛是一座天雷牢籠。徐無鬼神色淡然,根本不做躲避,隻是輕描淡寫地伸手握住一根紫色雷柱,觸碰之下,無數大如人頭、形如六角雪花的紫色電花四散而飛,鎮魔台上泛起一陣絮亂的網狀焰光,徐無鬼卻屹立不倒,甚至連袖口都沒有傷到分毫,隻是在掌心閃爍着殘餘紫電和些許焦痕,很快便恢複如初。
以人力擋天威,也不過如此。
徐無鬼扯斷一根紫雷之後,又要如法炮制,将其餘幾道紫雷也一一扯斷。
對于尋常天人境大宗師而言,碰也不敢觸碰一下的紫色雷電,在地師徐無鬼的手中,就如普通鐵條一般,這便是長生地仙的赫赫威勢。
隻是張靜沉也沒想着依靠此法就能困住徐無鬼,真正的殺招還在後面。
張靜沉伸出右手,将食指中指并作劍指,朝天空斜斜一指。
當空出現一個巨大詭異漩渦,籠罩整座鎮魔台。
然後張靜沉雙手交疊,左右手五指均收伏在掌心,結成五雷指。
一道有合抱之木粗細的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天透地而至,割裂重重漆黑天幕,瞬間照亮整個天地,然後降落在徐無鬼的頭頂。
一時間,不見天地,不見鎮魔台,不見鎮魔井,唯有煌煌威嚴的無邊紫光。
這便是鎮魔法師張靜沉的手段,他在鎮魔台上潛修多年,早已與鎮魔台成為一體,對于陣法運用存乎一心,隻要在鎮魔台上,便是同為造化境的大宗師,也不是他的對手。
紫光與剩餘的八道紫雷連成一片,徹底淹沒了徐無鬼的身形。
待到耀眼的紫光漸漸變弱,鎮魔台下的衆多正一宗弟子都得以睜開眼睛,望向鎮魔台上,隻見一道巨大光柱仍舊源源不絕地自九天之上落下,隐約可見其中有一道淡淡人影。、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希望,天下道法以雷法為尊,正一宗之雷法是為天下之最,張靜沉乃是僅次于張靜修的正一宗第二人,如此聲勢浩大的天雷,就算殺不掉徐無鬼,總該能傷到他吧?隻要能傷到他,就能有對付他的辦法,最怕遇到那種怎麼也傷不到的對手,最是讓人心生絕望。
唯有張靜沉臉色凝重,不見半分輕松。
就在此時,從重重紫光中響起一聲輕輕歎息。
然後就見在重重紫光之中升起一抹濃重黑色,非是那種混合了衆多怨氣、煞氣的深沉黑色,而是最為純粹的黑色,沒有半分雜質,原本源源不絕落下的紫光戛然而止,就見紫光中的那道黑色人影越來越清晰,先是一隻手掌,然後是手腕、手臂,最後是整個人破開紫光,重新出現在鎮魔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