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盈一驚:“地師就是齊王?”
若論輩分,齊王是世宗皇帝的兄弟,是穆宗皇帝和玄真大長公主的皇叔,對于齊王未死之事,宗室中人大多心知肚明,隻是玉盈萬萬料不到那個讓大魏朝廷丢掉了三州之地的地氣宗師竟然就是自己的王叔齊王。
李玄都見玉盈吃驚的樣子不似作僞,于是道:“不僅是法師沒有想到,就連大天師也被瞞了過去。當日正一宗的顔真人大婚,地師以齊王身份登門,當時我也在場,說起來我與這位自稱徐先生的齊王殿下也算有些交情,同樣不知他的身份。正因如此,地師才能混入大真人府中,趁着大天師此時正在終南地肺山閉關,在大真人府内大動幹戈,讓正一宗顔面掃地。由此方知地師就是當年齊王。”
玉盈臉上的震驚神色漸漸斂去,道:“當年齊王大肆蓄養門客,皆是奇人異士,号稱門客三千,齊王本人又擅長劍術,被贊譽為:‘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四州。’是何等氣派,我當時年幼,隻知道有傳聞說齊王圖謀不軌,由此才引得父皇幾番打壓,父皇駕崩之後,皇兄仍舊對齊王多有限制,沒想到他竟是舍了齊王身份,化作地師。”
李玄都心知肚明,自己現在都有三重身份,一重是明面上的清微宗棄徒、未來的太平宗宗主,一重是清平會的清平樂,還有一重是太平客棧掌櫃。想來當年地師也是如此,明面上是齊王,暗地裡是陰陽宗的宗主和地氣宗師,後來不過是抛棄了一重身份而已,絕不是不做齊王之後才變成地師。
李玄都歎息一聲:“明雍年間,朝廷中高人無數,便是地師也不能如何,隻能任由世宗皇帝打壓。武德年間,雖然有金帳汗國屢屢犯邊,但朝廷元氣未失,地師仍要伺機而動。可到了如今,地師已經是無所不為了,可見朝廷衰頹之勢。”
玉盈道:“我此番前往荊州去見趙良庚,是想與他議定入朝之事,此事與澹台雲有什麼幹系?”
李玄都一皺眉,道:“入朝?”
玉盈沒有深談,隻是含糊其辭道:“孫松禅老了,朝廷想讓一位足夠分量的地方督撫入閣,早作準備。”
李玄都自然知道朝廷早有此意,曾經數次召趙政入朝,甚至許以内閣首輔和大都督等官職,無奈趙政每次都以軍務為由而推辭不就。距離帝京最近的兩位總督分别是幽燕總督和齊州總督,其中幽燕總督有制衡遼東總督職責,不可輕動。先前齊州又有青陽教作亂,齊州總督同樣不好擅動,如今青陽教之亂已經平定,可齊州也與遼東隐隐連成一片,在這種情形下,想要讓秦道方入京,也是一件難事。江南總督趙世憲被江州世家驅逐,秦中總督自從秦州失陷之後就一直空懸,算來算去,就隻剩下荊楚總督最為合适。
不過想要讓趙良庚同意入京,不是簡簡單單下一道旨意就行,畢竟朝廷已經不大如往昔,還要一番讨價還價才行,玄真大長公主就是與趙良庚議價之人,如今朝堂之上,宗室勢大,以太後謝雉為首,其次便是三位親王和一位公主,能讓玄真大長公主親自出面,已經可見朝廷的誠意。
李玄都道:“此中關鍵,我也不甚明了,也許澹台雲知道地師的謀劃,所以才出手阻撓。”
玉盈立時說道:“難道趙良庚入朝之事還有齊王的謀劃?”
李玄都搖了搖頭:“不可不防,望法師慎之。”
玉盈道:“不管如何,此事不是你我可以阻擋。”
李玄都若有所思道:“司禮監的首席秉筆柳公公與皂閣宗的宗主藏老人交好,藏老人是地師的人,難說其中不會有什麼關聯,如今帝京的局勢,愈發讓人看不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