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繡裳忽地身形後掠,右手負劍,左掌豎立身前,立時有梵音禅唱,天女散花,繼而白光當空灑落,白繡裳直接顯化法身,拔除衆生之苦,面帶慈悲。然後生出四手、八手、十六手,轉眼之間,這白繡裳顯化法身已是有百手之多,這尊百手觀音的手上沒有任何佛家法器,也不見柳枝淨瓶,隻有一柄柄形态各異的長劍,或古拙厚重,或輕靈單薄,或扭曲如蛇,都無一例外散發着凜冽劍氣。
隻見得法身百手輪轉,百劍随之而動,任由王天笑的劍氣湧來,一劍對一劍,将其一一化解,剩餘六十四劍齊齊而動,劍影絢爛,縱橫交織出一張細密劍網,帶着淩厲劍氣,朝着王天笑當頭罩下。
王天笑身陷劍網之中,身形時隐時現,時而單人一劍,時而兩人雙劍,金風四溢,劍氣激射,與劍網相撞,不計其數的金鐵交鳴之聲響成連綿一片。王天笑隻覺得自己陷入萬千人厮殺的沙場之中,四面八方皆是敵手。
白繡裳劍法劍勢之繁複多變,實到了一種難以想象的地步,六十四劍便是六十四種劍法,或大開大阖,或以慢打快,或如梨花綻放,或如疾風勁草,或古拙凝滞,或迅如雷霆,似清風明月,又似金戈鐵馬,時而劍勢如大江大潮激蕩三千裡;時而劍勢如小橋流水綿綿不絕。一衆風格迥異的劍法由觀音法相同時施展,糅合一處,不見半點沖突,極變化莫測之能事。
劍身震顫,劍鳴陣陣。
及至後來,王天笑隻得謹守自身門戶,隻有防守之力,沒有還擊之力。
便在這時,王天笑的耳畔忽有一道驚雷炸起,讓他心神凝滞。
此乃慈航宗的“大慈雷音劍”,能震懾對手心神,修煉高深之後,還能彈劍而歌,配合歌聲,又惑人心神,使其殺意頓消,戰意全無,隻剩下佛家的慈悲之心。這門神通實則與“慈航普渡劍典”中“我字卷”的佛光神通一脈相承。
王天笑雖然身上有理學聖人的玉佩,但“大慈雷音劍”并非蠱惑心神,而是通過外力震懾心神,類似于當頭一棒把人打暈,不能一概而論,而且心魔的惑亂心神是由内而外,“大慈雷音劍”等佛門神通皆是由外及内,有所不同,所以理學聖人的玉佩可以抵禦心魔,卻不能抵禦“大慈雷音劍”等佛門神通。
白繡裳出劍不止,雷音陣陣,讓王天笑難以集中精神,很快陷入頹勢,一個不慎,被劍風掃過兇口,竟是氣機流轉不暢,隐隐發悶。
王天笑心知肚明,同境之中,于劍道一途,他是不如白繡裳和張海石的,若是繼續以長劍相鬥,隻怕難以取勝。
王天笑一揮手,掌中的“妙法蓮華”如長虹飛掠而出,直奔白繡裳的面門,而他本人則是搖身一晃,化作一道黑虹沖天而起,飛入已經顯化出實體的心魔之中,身外化身與本尊相合,也是法身。
一瞬間,刺入心魔體内的“六字光明咒劍”被他全部逼出體外,脫出困境。
王天笑與心魔合為一體之後,不僅修為大進,而且以心魔本身的詭秘也抵消了白繡裳的“大慈雷音劍”。
白繡裳的反應也是極快,以手中紙劍打開“妙法蓮華”之後,收起法身,隻剩下一人一劍,正所謂“執火不焦指,其功在神速。尖釘入金石,聚力在一點。”她凝聚起全身氣機,彙聚于手中一劍之上,似是要在這一劍之間,決出勝負。
這一劍也是慈航宗的絕學,名為“萬劫佛光”,乃是“慈航普度劍典”中的殺招,不出則以,一出之後,非死即傷,而這一劍也無甚其他變化,不管是刺向敵人的兇口也好,還是面門也罷,招式平平,一成不變,其威力則是将自身氣機發揮到十二成,使得敵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
隻見白繡裳這一劍遞出之後,天地間出現無數猶若實質的金色佛光,不僅照亮了玉虛峰,而且連空中的黑雲也被鍍上了一層金邊,繼而萬千佛光彙聚一點,凝于白繡裳掌中紙劍的劍尖之上。
此劍一出,金光璀璨,鋪天蓋地,立時成生死之勢。
身形龐大的心魔根本無法躲避。
已經斷了一臂的心魔直接被白繡裳一劍攔腰斬斷,上半身伴随着驚天動地的山嶽傾覆之聲,轟然向地面滑落,一時大地震顫不休,氣機激蕩。“無相紙”再難維持長劍的狀态,回歸本相,被白繡裳收回袖中。
隻是這心魔被一劍分屍之後竟然還未徹底死絕,口中怒吼之聲不絕,被徹底激起了兇性,上半個身子自行飛掠,拖曳出無數黑色霧氣,直沖白繡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