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一路跟着商羽落,順着樹林朝山下走。他輕功絕佳,又不顯露絲毫殺氣,自然不易被商羽落察覺。
兩人一個在地上飛奔行走,一人在樹上穿梭而過,大概行了百裡路程,前方忽然有一個身影映入了落花眼前。他驟然停在一顆茂密的樹上,透過樹葉看去,心底有一絲驚喜,商慈?
鄢商慈一身紫衣,右手握着一把劍,站在榕樹下,婷婷袅袅,如玉的模樣,清水般的目光,好似一個笑迎春風的凡塵仙子。瞧見商羽落回來了,她臉上蕩起一抹如春風般溫柔的笑顔,趕忙迎了過去,“商姐姐,你回來了。”
商羽落接過鄢商慈手中的劍,笑道:“你等的急了吧?”
鄢商慈搖搖頭,“倒也不急,就是不知道結果如何。”她看着商羽落,眼中透着一絲期望。
商羽落沉吟片刻,道:“很遺憾,我看過了,他的右手幹幹淨淨,沒有紅色印記。”
落花聽到這裡,心裡已然明白了。想必是霍春秋成親那日,商慈見他戴着手套,心裡便以為孟傳情還活着,所以讓商姐姐來試探。商慈,你是還不相信孟傳情已經死了嗎?
鄢商慈聽了商羽落的話,心裡有絲絲失落,苦笑道:“是我太傻了,一直自欺欺人,以為傳情還活着。那日,我見那落花公子也戴着手套,心裡多盼着他就是傳情啊!可是,我又非常清楚,傳情的武功已經全廢了,那個人不可能是他。我糾結了幾天,心裡始終很矛盾,心想着若不解開這個結,隻怕夜夜難以入睡。所以,這才來求姐姐幫忙。如今,姐姐幫我解開了這個心結,我心裡也踏實了。”
商羽落回想方才落花的一招一式,道:“這個落花公子,無論是身法武功還是内功氣息,都不像是我曾經的小兄弟。你隻是懷念故人,無法放下過去,不如今後就跟着我學些提升心境的心法,以時間淡化過去的傷痛吧。”
“商姐姐,謝謝你。”鄢商慈挽起商羽落的胳膊,邊走邊道:“剛才你去找落花公子沒有帶劍,我生怕你有什麼危險。”
落花見兩人走的遠了,有些聽不到她們的談話,便換了一棵樹,悄無聲息地跟着。
商羽落自信滿滿,道:“若是按你所說,落花公子在喜堂上并沒有濫殺無辜,就證明此人并非大奸大惡之徒。我空手去會他,也顯得對他沒有敵意,若無敵意,他怎會與我拼命?”
“那姐姐你可看出他是什麼人了嗎?”
商羽落搖頭,道:“此人的身份隐秘,難以猜透。不過,相傳他近來殺人無數,因此被江湖中人稱為魔頭,倒與我的經曆有一番相似。方才與他交手,他沒有顯露絲毫殺氣,武功中也沒有邪氣,頗有正義之風。但願他能永遠保持這份心态,不會成為真正的魔頭。”
落花聽到這裡,心裡有一絲欣慰。此時,他忽然明白了商羽落的良苦用心。她來這裡,不僅僅是幫商慈試探自己,也是為了來開解他。
商羽落,曾經被譽為江湖第一女魔頭,縱然有這個臭名昭著的稱号,縱然曾經遭人喊打喊殺,她依然活的潇灑,秉持自己的信念和正義行走于世間的每一個角落。她有一顆不死不滅的心,所以,她活得比每一個人都坦然、大度。如今,她來開解自己,也是希望自己同她一樣,做一個坦然大度的人。你與我素不相識,卻依然誠心來開解我,為我指一條明路。這才是一個俠者的風範啊!
隻要自己問心無愧,何必在乎别人的言語?隻要心中始終秉持信念,何懼入魔?想通了這些,落花隻覺得心裡無比暖和,似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進身體裡,頓時曠心怡神。
“商姐姐,你可見識到了他的武功,覺得如何?”鄢商慈問。
商羽落道:“他并沒有顯露殺氣,看不出來。”
“哦?看來,他隻對仇人顯露殺氣啊!”鄢商慈道:“你不知道那日他的殺氣有多重,人還未至,滿堂的人就感受到了。”
商羽落聽後,腳步慢了下來,“聽你這麼說,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什麼人?”
“昔日的天魔教教主,樓仲叢。”商羽落道:“他的天魔神功,聚氣為力,乃天下間最強勁的殺氣。”
落花聽到這裡,思緒一變,心裡一聲呼喚:父親?他雖然從未見過此人,卻從别人口中聽了一遍又一遍,心中對其已産生了親切的感情。心想,自己大難不死,得此殺氣,是不是父親冥冥中相助呢?
鄢商慈聽了商羽落的話,突然駐足,喃喃道:“他嗎?樓仲叢還沒死麼?”
商羽落道:“他不是樓仲叢,他的手我看得真真切切,白白淨淨的,絕不是中年人所有。那個人,年齡不會超過三十歲。”
鄢商慈聽到這裡,情緒明顯有些低落。商羽落問道:“你怎麼呢?”
“我沒事,隻是又想起了傳情。”一提到天魔神功,她就想起了師公,想起了師公讓她報仇,更想起了師公打傷傳情,廢了傳情的武功,想起了如今自己和孟傳情陰陽兩隔……
孟傳情還在想着樓仲叢的事,此時聽了鄢商慈最後一句話,本來明朗的心情又有些感傷。商慈,縱然你我情深,也難以再回到過去了,不如就忘了彼此,忘了過去吧!他看着前方地上的兩個女人,狠心扭頭,施展身法離開此地。
對這兩個女人,落花永遠不會露出半分殺氣。所以,從始至終,兩人都沒發現落花跟蹤她們。
落花經商羽落開導後,慢慢的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自此,無論别人對他指指點點也好,稱他為魔頭也罷,他都欣然接受。
這日,三人流浪到一個偏遠的地方,行走于官道之中。粟烈瞧見前方大道上有一家小小的茶棚,便提議去坐坐。
這茶棚看起來有些陳舊,小小的招旗迎風飄擺,大大的“茶”字很是醒目。這茶棚裡擺了六張桌子,桌子旁邊有一個小竈,一位老者正在竈旁煮着茶。老者身後有一間房子,房門緊閉,看不見裡面的物事,當是儲水歇息之地。
此時,豔陽中天,茶棚裡客人三三兩兩的分散幾桌而坐,因時時有微風吹來,倒無人覺得熱。隻是這許多人瞧見落花包的嚴嚴實實的,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落花心無異念,也不理會衆人的目光,徑直找了一個桌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