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笑臣一震。
他在做什麼,竟然忘了自己還有妻子,若将這個女人留下,那湮訣怎麼辦?不,他并沒有背棄妻子,隻不過想争個輸赢而已,她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會諒解自己的。他冷哼道:“這是我們的事,與她無關。”
樓仲叢沉默了。
這是一道難題。
他從聶湮訣的眼裡看到了懇求,求他不要為難自己的丈夫。那是一個妻子對丈夫的愛,讓他不忍與衣笑臣多做計較。但自己的愛人在他的手中,他無法棄她不顧。
在猶豫中,他放棄了救人的機會。本可以運用天魔神功從衣笑臣手中救走秋雙心的,但這樣可能會傷到衣笑臣,聶湮訣的懇求讓他無法這樣做。而無論是他選擇愛情還是友誼,對聶湮訣來說都是一種傷害吧!
衣笑臣有些不耐煩了,冷聲道:“我可以給你第三條路。就是她馬上死,而我們之間的決鬥還要繼續。”說完,他一手掐住了秋雙心的喉嚨。
樓仲叢一驚,神色稍變。這一瞬間的變化沒能逃過衣笑臣的眼睛,他冷笑道:“原來你還是在乎她的,那麼,你是選她了?”
樓仲叢沉思了許久,才緩緩道:“你若信我,就先放了她,後天,我一定奉陪。”
衣笑臣滿意地笑道:“好,我信你。”他解了秋雙心的穴道,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很幸運,有人肯為你與我做生死決鬥。不過,你們能不能長久,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你會後悔的!”秋雙心冷冷地打斷他的話,走向樓仲叢。
聶湮訣也默默地轉身離去,至此衣笑臣都不知道他的妻子曾經在他的身後出現過。而後天,又将迎來它怎樣的結局?
樓仲叢一行四人各帶着複雜的心思走出了邪陰派的大門,衣笑臣目光深沉地看着衆人離去,漠然關上大門。
幾人行至離邪陰派不遠的一處園林時,樓仲叢突然停下了腳步,天魔神功感應到了涼亭之後藏着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似乎已猜到對方是誰,他并沒有對南無詩幾人說明,而南無詩,秋雙心和農牧夫三人卻并沒有察覺到這些,都不解地看向他。
這并不代表三人的内力太低,無法聽到幾裡以外的動靜和人的呼吸。相反,他們幾人的内力深厚,在江湖上恐怕無幾人能抵。但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不懂閉氣,呼吸沉重,幾個高手又怎麼會察覺不到呢?
這一切的原因在于樓仲叢。
原來,樓仲叢的天魔神功所散發出來的天魔真氣阻隔了秋雙心幾人内力的散發,才會讓他們察覺不到周圍的動靜。若是沒有樓仲叢在身邊,他們必然早已發覺藏身之人。而這也正是天魔神功的奧妙所在。
天魔神功的精義就是唯我獨尊。它就像是一個強權的霸主,想要駕馭這世間的一切,而它所得到的成果絕不允許有人與它共享。這是天魔神功的占有欲。秋雙心三人的真氣一但散發,便是企圖與天魔真氣共享成果,天魔神功便暗中阻隔了它們。
在邪陰派的後花園中,正是因為樓仲叢的天魔神功才讓衣笑臣沒有發現身後的聶湮訣。天魔神功更高明之處在于,它不但能夠感受到動的人或物,還能感受到靜止或是無形的生命。就像是花開花落,蛹蟲蛻變,這些都是尋常内力感受不到的。這也應證了天魔神功源于自然的真理。
樓仲叢朝涼亭的方向揚聲道:“我知你來意,若可以,我會保他安然無恙。”衆人皆不知他在與誰說話,但見他面向涼亭,都齊齊望向同一方向。
“謝謝。”亭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讓南無詩幾人大吃一驚。樓仲叢不理會幾人的反應,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然後轉身繼續前行。
南無詩似乎已猜出了一二,追上前去問道:“樓哥,是不是聶湮訣?我們何不抓了她來對付衣笑臣?他實在太可恨了!”
樓仲叢看着她,突然笑道:“我倒覺得你比較可恨。”
南無詩瞪眼叫道:“樓仲叢!”
樓仲叢大笑,背負雙手離去,遠遠地傳來他的聲音:“何必為難一個懷了孕的女人呢,更何況她還是如此的深情。”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樓仲叢的天魔神功早已感應到聶湮訣已懷有三個月的身孕,難怪在席間他會莫明其妙地恭賀衣笑臣。
秋雙心沉默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仲叢,你真要與他決戰天狼山?”
樓仲叢道:“若不戰,他将永遠無法學會隐忍;戰,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待,也是為了成全他,讓他學會在沉淪中蛻變。所以,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他都将會在這場戰鬥中重生。”
樓仲叢的這番話,振奮着每一個人的心,而後天,又将會掀起怎樣的風雲?
三月十八日。天狼山。
險峰峻嶺,高達萬丈,因山上狼群野獸衆多而得名。因此,此山無人敢登,也沒有幾人能輕易地登上去。
衣笑臣選擇在此地決戰,無疑是為了考驗樓仲叢。由于山太高,而山壁極為光滑,毫無借力點,因此想要輕易地登上山頂,除非擁有一身像軒轅伢子一樣的絕頂輕功,否則,怎麼也得花上大半天的時間才能到達山頂,而就算是這樣,人也早已虛脫了。
衣笑臣知道樓仲叢的輕功很好,但絕對還沒有達到能與軒轅媲美的那種程度,所以要到達山頂一定會困難重重。但他不同,他有七夜明珠和引線,可以将夜明珠嵌入山崖中,然後順着引線往上飛躍。他的每一根引線都可以延伸數十丈,因此隻要幾個時辰他便可以躍上山頂。
仿佛已看到樓仲叢氣喘籲籲,跪倒在地的狼狽模樣,系着引線步步攀登的他露出一臉得意的笑。然而,出人意料,當他到達山頂時,樓仲叢正靜靜地坐在花叢中編織花環。
這坐山雖然險峻,但是風景優美,遍地野花正值開放,香氣襲人。樓仲叢聽到身後的動靜,頭也不回,淡淡道:“衣兄,你來了。我已等候多時。”
衣笑臣一臉吃驚:“你什麼時候到的?”他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比自己先到一步?
樓仲叢手中的花環已然編織好。他站起身,将花環抛向不遠處的一塊大石之上,道:“已有兩個時辰了。”與此同時,一個聲音自大石後響起:“不早,不早,剛到而已。”
衣笑臣一驚,喝道:“誰!”
樓仲叢卻非常淡定。天魔神功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周圍的異樣,來人一出現在山上他就知道了。隻是感覺對方并無惡意,便沒有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