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未央一行四人,春風滿面地踏進飛龍引客棧時,無疑是讓所有人驚訝的。尤其是正和齊叔在櫃台算賬的南無詩。夜未央和江才情這兩人,早在十年前她就見過,雖然時間久了,但這兩人給她的第一印象太過深刻,她幾乎一眼認出。是他們!
十年前,南無詩被人重傷,曾在莫天都的家裡養傷住過幾日。傷好之後,她就離開了莫家,就在那時,在一處偏僻山谷裡與這兩人不期而遇。原本夜未央隻是上前問路,哪知三言兩語就被這人看破了身份。
“請問你可知附近哪裡有姓莫的人家?”夜未央禮貌待人。
南無詩不知兩人的意圖,并沒有如實相告,“我也是路過此地,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麼人,你們還是去找其他人問問吧。”
夜未央聽後卻是狡黠笑道:“相比之下,四處探路,觀察地形的人我們才像是路過的吧。第一次經過這裡,就有一種對地形了然于兇的感覺,難道不是因為你對這附近很熟悉?”
南無詩訝異地看了夜未央一眼,眼中暗含欽佩,這少年年紀輕輕,竟也如此聰慧,察言觀色,猜心測人,精準無誤。“小輩,我走過的地方多了去了,似我這般到處漂泊的人,認路已然是一種本領。”
“四處漂泊?”夜未央細細打量了南無詩,見她雙手擱于腰間,身上藍衣淩風飛舞,遂問道:“你莫不是擁有卷舞菱紗的南無詩?天魔教的叛教聖女?”
當江才情聽說她是天魔教叛教聖女時,二話不說便直接出手想要殺她。南無詩縱使将卷舞菱紗發揮到最大威力,依然在江才情手中過不下十招。命懸之際,夜未央出手阻止了江才情。“小白,暫時不要殺她,我有更長遠的計劃。”
“什麼計劃?”那時的江才情,并沒有完全信任夜未央,什麼事都要問個究竟。
“說了你也不明白,總之,你既然讓我幫你,就得什麼都聽我的。”
江才情聽了夜未央的話,放了南無詩。夜未央卻并不打算讓南無詩就這樣離開,而是問道:“南聖女叛教之時,正是樓仲叢失蹤之後,你是為了他而叛教的吧?”
南無詩怒道:“關你什麼事?”
夜未央笑道:“這麼生氣,那就是我猜對了。那麼,樓仲叢失蹤會不會是一場陰謀呢?你漂泊江湖,難道是為了調查什麼,或者是在尋找什麼?”
南無詩冷笑道:“自以為很聰明的人,往往最令人讨厭。我自走我的路,你自過你的橋,何時輪到你來過問我的事。咱們山水不相逢,後會無期!”說完,欲拂袖離去。
夜未央卻是攔住了她,滔滔不絕道:“聽說你當初帶走了天魔至寶魔靈珠,可這寶貝也在江湖上引起了無數紛争,這難道是你有意為之?”十年前的夜未央不過才十六歲,意氣風發的少年初遇聰慧的敵手,處處針對南無詩。
聽了夜未央的話,南無詩當時就變了臉色。此人聰敏異常,對江湖之事又如此通透,再讓他猜下去,怕是所有的秘密都要曝光。她急忙岔開話題道:“你們不是要找姓莫的人家嗎?我剛從那裡過來,他們就住在前峰,院外種滿樓蘭花的就是。”雖不知這兩人要做什麼,但為了脫身,她還是不顧道義随口出賣了莫家人。
夜未央似是不相信她的話,愣愣地看着她,偷偷運轉還不是很熟練的化心心法,卻立即被對方的察覺。眼波流轉,暗含怒氣。
夜未央微微詫異,凝眉想了片刻,最終舒顔放下探索之意。因心念殘陽劍,他沒有再和南無詩多做糾纏,便與江才情匆匆離開了。
南無詩沒有想到,夜未央找到了莫家人之後,也随口将她出賣了。兩人殺了玉蕭依,帶走了重傷的莫天都,結下了十年後農家後山的果。這果,卻又被孟傳情和勞桑心分而食之,可謂是緣随天定。
帶走莫天都之後,江才情又問了夜未央那個計劃。夜未央對江才情道:“你知道天魔教為什麼會一直存在嗎,因為甯仇淵的皿脈一直都在延續。若想徹底鏟除天魔教,須先斷其皿脈。”
“然而,樓仲叢生死不明,天魔教其他人又隐世不出,想要對他們出手,極不容易。南無詩是唯一在外的天魔教之人,我要用她引出樓仲叢和其他人,而且,她無故叛教,可能深藏着極大的秘密,我們需要弄清楚這一切才好行動。”
“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培養勢力,雙拳難敵四腳,靠你一個打手,終歸還是不行的。”
之後,夜未央苦心孤詣地教導勞桑心,救冉必之兄妹,得毒王之子,訓練他們成為最優秀的殺手。韬光養晦數年,他終于培養起了自己強大的實力。當勞桑心得殘陽劍之時,便是夜未央展開計劃之時。南無詩這顆閑置多年的棋子,終于被他用在了此時,她的女兒農秋音卻是一顆棋中棋。
南無詩心中有着不好的預感,這兩人既然是當初帶走前任殘陽劍主的人,想必就是現任劍主勞桑心的主子吧?勞桑心在我飛龍引潛伏已久,不可能單單是為了等待今日的相聚,想必他們都是沖自己而來,或者,更有可能是為了天魔教。那麼,無數江湖中人來到此地也是他們策劃的嗎?她沉重地歎了口氣,算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隻要小孟平安無事,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了。
想通了這些後,南無詩又将目光看向江才情身後的兩個人。一個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的白衣女子,她腳步輕盈,想必也是個高手。女子身旁站着的那個藍衣少年,她一眼就看出,是女扮男裝,她嘴邊的兩撇胡須與她那張清秀的臉襯在一起,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注意到這個藍衣女子的眼睛,始終不離夜未央,想必是對他極為傾慕。這個女子,也讓她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一旦黃龍下九天,騎龍枿枿升紫煙!”這時,夜未央一聲輕吟,歎道:“如此壯觀的客棧,足以配得上飛龍引這個名字。”不理會衆人投來的欽佩目光,他徑直掏出一張銀票,對掌櫃齊叔道:“來兩間上房,我們要在此長住。”
齊叔剛接過銀票,南無詩突然伸手抽了過來,道:“不好意思,本店客房已滿,幾位還是去其他地方住吧。”南無詩不願夜未央見到孟傳情,便将銀票丢還于他。然而,她并不知道,這兩人早已見過幾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