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夜未央所料,樓郁殊果真将商羽落帶回了天魔教,這讓秋雙心和農牧夫煞是吃驚。
原來,樓郁殊和農秋音本該是在魔獄裡閉關修煉的,此時,一月之期未到,他竟出現在迷霧鬼林,還帶了一個陌生女人回來。
樓郁殊滿臉歉意向母親解釋,原來,半個月前,他們無意間在魔獄發現了一條秘道,農兒貪玩,便拉着他從秘道偷偷溜到了迷霧鬼林。農兒用攝心術控制了守衛迷霧鬼林的人,兩人一起離開了廬山。
農牧夫聽後,和師妹對望一眼,霎時想起了那條密道。當年,正是迷霧鬼林通向魔獄的那條密道,才讓他們師兄妹二人結緣于天魔教。
“一時大意,竟然忘了關閉那條密道了。”農牧夫暗歎一聲,問樓郁殊:“農兒呢?怎麼沒随你一起回來?”
樓郁殊頓時有些自責,遂将農秋音失蹤的事告訴了農牧夫。
得知女兒下落不明,農牧夫頓時變了臉色,暗罵道:“死丫頭!”心中雖然氣惱,他卻還是要照顧眼下的局面,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問:“她是誰?”
樓郁殊低聲答道:“她是邪陰派的掌門人商羽落。”
聽到“邪陰派”這三個字,農牧夫和秋雙心都是一驚。秋雙心的身體猛然一震,脫口道:“你怎麼會認識她?”
樓郁殊感覺母親有些反常,遲疑片刻才道:“她救過孩兒的性命。”
秋雙心聽後,沉思片刻,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道:“你怎麼能帶她回來?難道你不知道,天魔教是不許外人進來的嗎?更何況她還是邪陰派的人,自從你父親失蹤後,我們兩派已經不曾往來了。”
“母親,孩兒隻是想報答她的救命之恩,若沒有她,母親就見不到孩兒了。”樓郁殊有些委屈地看着秋雙心,他沒想到從小到大一直對自己疼愛有加,更是不曾說過半句重話的母親,會因為這件事而責備他。
秋雙心自知語氣過重,摟着兒子笑道:“好了,娘沒有怪你。既然她是你的恩人,那娘就救她。”
“師妹?”農牧夫有些意外,不解地看着秋雙心。
這十七年來,秋雙心一直小心翼翼地,将樓郁殊保護的很好,甚至有些過分的溺愛。無論樓郁殊有什麼要求,她都會盡自己所能去達成。但是這一次,卻有些不一樣,樓郁殊讓她救的人,是昔日仇敵的門派弟子。就算是将孩子捧在心頭,秋雙心也絕不會忘了當年的那些恩恩怨怨,更别說竟然輕易地向樓郁殊妥協了。
秋雙心知道農牧夫想說什麼,轉過身來看着他,“師兄,十七年前,我已經失去太多了,如今,我什麼都不想放棄。”
農牧夫瞅着她堅定的眼神,想起了十七年前的那一幕。
他記得是在南無詩叛教幾日後,秋雙心搖着搖籃裡的嬰兒,哼着小曲,逗孩子入睡。後來,他進去了,秋雙心低着頭看着孩子的睡顔,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師兄,無詩什麼時候回來?”
農牧夫愣了一下,僵着臉道:“這個叛徒,永遠也回不來了。”
秋雙心撫摸孩子的臉停頓了一下,喃喃道:“是呀,永遠也回不來了。他們都回不來了,所以,我要好好對這個孩子。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這個孩子?那一刻,農牧夫心裡一震,他隐隐約約覺得秋雙心似乎是知道些什麼,卻又仿佛不知道。
從那以後,秋雙心就對樓郁殊極其疼愛,将親情緊緊地抓在手裡。至今日,那份感情依舊沒變。
秋雙心愛憐地撫着樓郁殊的臉頰,柔聲問道:“這次出去,有沒有受傷?”
樓郁殊閉着眼感受着母親手掌的溫暖,低聲道:“娘親,我沒事。”
秋雙心将兒子擁入懷中,“孩子,以後别再亂跑了,去哪裡都要告訴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農牧夫瞅着這母子二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心中終是放心不下,道:“我要出去将農兒找回來,至于她……”看向商羽落,“救醒了就讓她趕緊離開吧,天魔教不能讓她久留。”
農牧夫急匆匆離開後,秋雙心才着手救治商羽落。當她素手輕輕搭上商羽落的脈搏時,突然愣住了,看向樓郁殊,“她……沒有絲毫内力,似乎是武功盡失了。”
商羽落昏睡了半日,終於醒來。
入眼的景物讓她明白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房間的布置多數以純白為主,典雅而細緻,猛然一看,仿佛到了雪域荒原,刺煞人眼。
剛剛坐起,守在床邊的丫鬟就匆匆跑了出去。不久,一個白衣婦人進了房間。商羽落看着婦人那張傾城的臉,隻覺得整個天地都黯然失色。回想着自己先前被樓郁殊所救,再看看眼前的美人,她已經猜出這是什麼地方了。
“天魔教樓夫人?”略帶微笑看着眼前人。
秋雙心不冷不熱道:“正是。”頓了片刻,又問:“你和邪陰派弑神是什麼關系?”
一開始,她以為商羽落是聶湮訣的女兒,後來仔細一看才發現,她與聶湮訣長的一點也不像。而且她的年齡也不符合,更重要的是,郁殊說她是使劍的。邪陰派的傳人從不用劍,他們用的向來隻有七夜明珠。
商羽落淺笑:“夫人不必介懷,我和弑神毫無關系,隻不過是有一場君子協議罷了。”
“君子協議?”秋雙心有些詫異,“什麼協議?”
她對弑神并無好感,或者說是有着深深的敵意,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天狼山之戰後,仲叢隻身前往邪陰派負荊請罪,他所表現出的恨意與決絕,一心要置重傷的仲叢于死地。若非她和無詩及時趕到,攔下了他,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失去了丈夫,也不會有後來的樓郁殊。
商羽落淡淡道:“這個中原委我不便相告,總有一天夫人會知道的。”
秋雙心看了她一會兒,道:“郁殊說你救過他,我很感激。但他也救你一次,算是扯平了。休息好了就離開吧,天魔教不留外人。”
秋雙心語氣冷淡,直接下了逐客令。曾經的她善良、溫柔、多情,自從樓仲叢失蹤後,她變得薄情起來,除了身邊最親的幾個人,對旁人說話一直都是冷若冰霜,不帶絲毫感情。
商羽落直言道:“我明白,但是夫人,我可以吃了飯再走嗎?”她是真的有些餓了。
“随你。”秋雙心轉身離去,順便叫來了丫鬟伺候她。
商羽落吃飽喝足後,丫鬟送她離開。
“你們少主呢?”商羽落問丫鬟,她自醒來後就一直沒有看到樓郁殊。
“少主在外奔波,有些累了,正在休息。”
商羽落行了幾步,忽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悅耳動聽,令她無比陶醉。蓦地心底一動,對丫鬟道:“是樓夫人在彈琴吧?可以帶我去見見她嗎?”
丫鬟猶豫了一下,才點頭答應。
秋雙心坐在涼亭中,十指撥動琴弦,奏出的音樂甯靜祥和,卻又透露着幾許憂傷。暗香如月,流靜如水,曲美、人美、意境更美,讓商羽落不禁看得癡了。蓦地,琴聲停止,秋雙心擡頭看着她,“你還不走?”
商羽落笑道:“我還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
“商某鬥膽請夫人為我奏上一曲,助我恢複武功。”
秋雙心好奇地看着她,“聽聽曲子就可以恢複武功?”
商羽落道:“我不确定,但我想試試。”
秋雙心像是看怪物一樣打量着她,直覺地認為商羽落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