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孟傳情在水連環的照應下,身體康複的很快。這日,水連環外出采藥,孟傳情一個人覺得有些無聊,就離開了籬笆院子,去附近散心。他還是聽從水連環的話,沒有走的太遠,隻是在院子不遠處的一片桃林裡轉悠了一會兒。
桃花林一片姹紫嫣紅,陣陣芬芳的香味撲鼻而來,孟傳情感受着花瓣中散發着自然的氣息,聆聽着落花紛飛的聲音。不知什麼緣故,自從他康複之後,聽力仿佛更甚從前,感知力也有如神助一般,幾裡之外的桃花落下他都能聽到感受到,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正沉浸在美好的感受之中,忽聽桃林對面傳來腳步聲,他默不作聲,藏匿于一株桃樹之後。片刻後,兩個人影走了過來。這兩人也不含糊,直直地盯着孟傳情藏身的桃樹,一同喝道:“誰在那裡?出來!”
孟傳情心中暗歎兩人的高深,不再躲藏,閃身出來,細細地打量着他們:從剛才的腳步聲來看,應該都是絕頂高手;從身形上看,應該是一男一女。這兩人都身穿緊身黑色勁裝,腰間纏着軟劍,臉上戴着狐狸面具,僅有五官露在外面,看不清面容。
兩人也打量着孟傳情,其中一人道:“你是何人?在我們的地盤上偷偷摸摸的,想幹什麼?”
孟傳情不願多生事端,點頭緻歉:“原來兩位是這裡的主人,我無意驚擾,這便離開。”轉身欲走。
“你站住!”另一個道:“說!來我這桃林究竟有何目的?不說清楚别想走!”這人的身形是個女子,但聲音中氣十足,似是以内力催發,故意變聲。
孟傳情未曾理會二人,快步離開。哪知這兩人突然拔出腰間軟劍,一同朝他後背刺來。孟傳情後背生風,強烈地感覺了危險,藍色眼眸蓦然變得淩厲起來。猛然扭頭,一股殺氣自身上散發,真氣化作一道藍色光圈,撞上兩人的劍尖。隻聽到“咣”的一聲,兩把軟劍斷裂,殺氣直撲兩個黑衣人。
兩人感受到了強烈的殺意,急忙後退,縱身遠遠躲開,翻滾在地。殺氣未曾消散,自兩人頭頂穿過,散于桃林之中。一瞬間,整個林中落花紛飛,所有桃樹上的花瓣皆飄散于空中,緩緩墜地。透過飄落的桃花,可見光秃秃的桃樹,在陽光的照耀下,孤枝搖曳,不留一片花瓣。
兩個黑衣人望着此景,目瞪口呆,半晌才從地上爬起來,問道:“好強,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孟傳情仰頭望着漫天花雨,伸手接住一片,道:“落花随風舞,百轉不得歸,就叫‘落花’吧。”
從此以後,世上不再有孟傳情,隻有落花。
黑衣人聽了這話,忽然齊齊跪地,一人道:“公子神功蓋世,我二人欽佩不已,願追随公子左右,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望公子收留。”
落花對二人的舉動有些詫異,轉過身來,看着他們,問道:“你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跟着我?”
黑衣人道:“實不相瞞,我二人并非這裡的主人,隻因躲避仇家才在此處藏身。留在公子身邊,隻是想求公子庇佑,隻要公子肯留我們在身邊,我們願做牛做馬,永遠服侍公子。”
落花冷哼一聲,道:“我不需要……”
“公子!”黑衣人道:“我二人絕無異心,隻因長住此地,不敢踏出桃林半步,心生寂寞而已。”
落花冷笑,道:“無異心?既是無異心,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反駁道:“我二人面容醜陋,若以真面目示人,隻怕會吓着公子。而且,”她擡起頭,盯着落花,“公子不是也一樣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
落花聽了這話,身體一震:面容醜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這句話說的何嘗不是自己?他緩緩轉過身去,踏着沉重的腳步離開。
落花回到籬笆院子時,水連環已經回來了,她正在園子裡來回踱着步焦急地等待着。見了落花,松了一口氣,快步奔上前,問道:“你去哪了?擔心死我了。”
落花淡淡道:“我沒事,去附近散心,遇見兩個跟屁蟲。”
水連環望向籬笆外,兩個黑衣人站在那裡,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向。遂問道:“他們是?”
“剛在桃林遇見的,非要跟着我。”落花緊緊地握着拳頭,極力克制自己的怒氣,道:“我不想看見他們,連環,你幫我打發他們走。”
水連環盯着落花看了會兒,道:“好,我去。”望着落花走進屋中的背影,不由得歎息:你是怕跟他們過多的糾纏會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而散發殺氣傷害他們嗎?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骨子裡終究還是善良的啊!
得知兩個黑衣人的目的後,水連環有些意外,“你們是真的想跟在他身邊?”
一人道:“是的,望姑娘替我們向落花公子說說好話。”
“落花?”水連環詫異。
“他說他叫‘落花’。”黑衣人道。
水連環望向屋中,鼻子一酸,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一人道:“我叫粟烈。”看向另外一人,“他是我弟弟流火。”
水連環道:“既然你二人是真心想追随落花,那麼……”她從布包裡掏出兩粒藥丸,“為了證明你們的真心,這兩粒藥你們服下,如果……”話未說完,粟烈一把奪過藥丸,分給流火一顆,各自抛進嘴裡。
水連環愣了一下,忽然笑了,道:“好,我相信你們,跟我來。”她将兩人帶進屋裡。
“落花,我替你做主收留他們了。”水連環進屋後對落花道。
“我不需要随從……”落花微怒。
水連環道:“落花,你聽我說,我試探過他們了,我敢以性命擔保,這二人絕對忠誠。而且,我們需要他們。”她頓了頓,又道:“落花,你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我時常采藥不在你身邊,若是沒人幫襯,會很麻煩的,我也放心不下。有這兩人幫忙,打打下手,幫忙做飯采藥,我們會輕松很多。”
落花看着水連環,想起這段日子她照顧自己,寝食難安,的确挺辛苦的。又看看粟烈和流火,眼神正直純真,确像可信之人,便妥協了,同意讓兩人留下。
孟傳情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有人歡喜有人悲。對于武林莊的人來說,更多的是傷痛和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