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接到許一山的電話,二話沒說就答應過來。
他們去了原來經常去的小酒館。
小酒館很偏僻,不是熟人,很難找得到。
老董是個茅山通,從小在茅山縣城長大,哪一條街,哪一道巷,比熟悉自己的掌紋還要清楚。
經營小酒館的是一對老年夫婦。他們有個唯一的女兒讀大學出去後就沒再回來。女兒想方設法想将夫妻兩接去同住,但老頭子堅決不同意。
老頭有門燒豬腳的絕技,能将豬腳燒得筋軟皮爛,肥而不膩。
他們賣的酒也是自家釀的稻谷酒。都是老頭親自守在蒸酒的火爐邊,看着酒從蒸鍋裡出來。然後放進去他精心選擇的中藥,用黃泥封了壇口。
再将壇子放進他家屋後的一個洞了,曆經三年方才拿出來。
稻谷酒經過中藥浸泡以後,色澤金黃,酒香濃郁。隻要開壇,滿屋都是酒香。
小酒館隻有兩三張桌子,往往要先預約才能拿到位子。
來客都是沖着一盆豬腳,一碟花生米,二兩燒酒而來。
老董對仕途沒多大興趣,喝酒卻很有研究。
據老董說,全茅山縣的大小酒館飯店他都吃過了。唯有小酒館的酒最為讓他酣暢。
許一山先到,幸而今天還有一桌沒預訂出去。
老頭看到許一山來,滿面笑容與他打招呼道:“老弟好久不見你來了。”
老頭對所有男性,一律稱作老弟。
剛坐下沒多久,門簾一掀,便見老董探頭進來。
許一山喊了一聲,“這邊老董。”話音未落,眼睛裡已經看見了老董身後跟着的顔八。
顔八越過老董,快走幾步迎上來,一雙手捉住許一山的手,使勁搖晃道:“許鎮長,好久不見。”
許一山沒想到老董會帶着顔八過來。過去他們兩個喝酒,不會多一個人。
許一山聽到的很多事,都是老董在小酒館告訴他的。比如段焱華認黃山做幹爹。這事知道的人很少,但老董清楚。
還是老三樣——一盆豬腳,一碟花生米,一份正宗的茶油炒雞。
顔八覺得桌子上就三樣菜顯得寒酸,他讓老頭去将他店裡的好菜都上來一個。
三個人吃不了那麼多,老董便提議請陳燕和歐陽玉過來。
許一山聽說叫陳燕,當即同意。上次他将顔八送給他的銀行卡交給了陳燕,請她轉交給顔八,不知她還給了顔八沒有。
老董去一邊打電話叫人,這邊顔八笑容可掬地對許一山說道:“許鎮長,聽說你馬上就要去了這個副字了,要扶正了。”
許一山吃了一驚道:“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我才剛去洪山鎮,說這種話的人,怕是不懂這些。”
顔八一本正經道:“真的,隻要你不與人對着幹,鎮長的位子最遲在年底就會到你屁股底下來。”
許一山想笑,顔八說得那麼認真,仿佛真有這麼一回事一樣。
許一山已經進入了體制,當然懂得體制運作的程序。
他從一個小科員突然躍升為副鎮長,已經超出了組織的用人制度。如果一年時間不到,他再次上一個台階,這比坐直升飛機還快,程序上根本通不過。
看許一山不以為然的樣子,顔八壓低聲說道:“我可是聽黃老闆說的。他說的話,我不能不信。”
黃老闆就是黃大嶺。許一山正想着黃大嶺怎麼将顔八拉進了他的公司,過去他可從沒聽說過顔八與黃大嶺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