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山在接受黃山書記安排工作後的第三天後,一直覺得一籌莫展。
他想起了老董。老董每次在他遇到疑難問題時,都能替他排憂解難。
現在的許一山是個身兼多職的幹部。他不但是洪山鎮的副書記,副鎮長,還是茅山縣委經改小組的秘書長。
這一突然的榮升,讓他看起來更加春風得意,躊躇滿志了。
小酒館已經關門歇業,許一山和老董就沒合适的地方可以小酌幾杯了。
在茅山縣找地方,老董的資源無人能及。
在許一山約了老董後,老董一口答應,地方他來安排。
老董帶許一山去的地方比小酒館更隐秘。它藏在一條陋巷裡,門口連塊招牌都沒有。
這是茅山縣最老的一條街。街面不是随處可見的水泥地面,而是鋪着青磚和石闆。
石闆上已經長滿了青苔,縫隙裡漫出來碧綠的小草。
街面很窄,兩個人伸開雙臂,就能觸摸到街邊的牆壁。
傳說,這條街是當年茅山最大地主的産業。
地主姓吳,生有五個兒子。
五個兒子中,四個從軍。其中三個犧牲在抗戰戰場上,死的時候都官至副師級了。
當年敗退時,他剩下的兩個兒子勸他去島上,吳地主堅決不肯。他固執地認為,自家滿門忠烈,抗戰有功,誰坐了天下,都該對他客客氣氣。
事實上,茅山縣在解放之後,第一個抓的人就是他。
當時,批鬥會開了三天三夜,最後将老地主拉到河灘上,被憤怒的群衆用紅纓槍亂槍戳死。
剩下的兩兒子念在父親不肯離開,他們也不能獨自去偷生的想法,留在茅山縣迎接新的生活。
他們的命運雖然沒父親那樣慘,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一個兒子坐了一輩子的牢,最後屍骨都沒能回來茅山。另一個兒子放了一輩子的牛,突然失蹤在一個下雨天。
吳老地主一家人四分五裂,本來一家子人,最後就剩下一個最少的女兒。
或許人們是看她是個小姑娘,居然沒人去動她。
許一山聽老董說了這一段故事後,似笑非笑地問:“你不會告訴我,今天我們去見的這個人,不會是老地主的後人吧?”
老董笑而不語,歎口氣道:“你若真想嘗到好酒,你就跟我走。”
藏在高牆後的一個小院,讓許一山一腳踏進去之後,精神便有些恍惚起來。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在茅山這座閉塞的小縣城裡,還會有這麼清淨雅緻的所在。
老董進門就喊了一聲,“姑奶奶,我一兵,來看您了。”
許一山隻聽到珠簾一響,眼前便冒出來一個鶴發童顔的老人。
她娴靜地看着他們兩個,臉上浮現一層慈祥和藹的微笑。
老董連忙上前幾步,想要攙扶着她。
老人擺擺手道:“不用,我還沒老到要人扶的地步。一兵啊,很久沒見你來看我這個老婆子了啊。”
老董嘿嘿地笑,道:“姑奶奶,其實,我的口水都流了幾臉盆了。我不敢來啊,怕您老辛苦。”
老人微笑道:“你來,我還會嫌棄你?小東西,今天帶了誰來啊?”
老董便連忙介紹許一山,道:“姑奶奶,我的這位兄弟,是有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