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淺趴在床上,聽見這句話的瞬間,一時恍惚,如堕夢境。
霍靳西說,想她。
早年那些夢境之中,她曾經不止一次地夢見過這樣的情形。
夢裡,起初是笑着的,随後是哭着的,醒來的時候,總是淚濕枕頭。
此時此刻,如果不是周身的酸痛提醒着她讓她清醒,她隻怕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還陷在夢中。
慕淺靜靜的趴着,許久之後,才嘗試着扭轉了一下身體。
壓在她身上的人卻依舊沉沉不動,似乎不打算讓她翻身。
慕淺隻能扭轉脖子,用眼角餘光看着自己身後的男人。
“你想我什麼?”她問。
霍靳西靜靜看了她片刻,很快低下頭來,親吻着她的耳後和肩脖。
他不讓她看她,也不讓自己跟她有目光接觸。
很久之後,他才低低回答了兩個字:“全部。”
安靜片刻之後,慕淺輕輕笑了一聲。
她想,霍靳西說的應該是真的。
因為這樣的心境,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思念一個人到極緻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是明明這個人不在身邊,卻偏偏又無所不在。
她走路的時候會看見他,坐車的時候會看見他,吃飯的時候也會看見他。
那些像他的,不像他的,通通都能在她眼中化作他的模樣。
他明明不在這個城市,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卻都能看到他。
無時無刻,每時每刻。
這樣近乎癡傻與瘋癫的狀态,是她生命中最黯淡的時光。
慕淺曾經以為,沒有人會像她這麼傻。
清醒之後,回想起那時候的自己,隻覺得癫狂可笑,不堪回首。
可是,原來這般可笑的,不止她一個人?
原來她那個時候瘋狂思念着的人,也會在地球的另一端,擁有同樣的思念?
她一時靜默下來,霍靳西也安靜了許久。
那些消逝在過往歲月中的思念,重新說出口,如此輕描淡寫,卻也是無力承受之重。
遺憾徒增傷感,過去無法重來,他唯一能做的,除了抓住現在,還有什麼?
思及此,霍靳西終于翻轉了慕淺的身子,重新讓兩人親密相貼。
四目相視,她目光中竟不見往常的狡黠忽閃,反而難得地沉靜下來。
霍靳西一時凝眸。
慕淺卻忽然伸出手來,輕輕撫上了他的眉眼。
“霍靳西,這句話,如果你能在那個時候說出來,那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霍靳西聽了,整個人忽然微微一頓。
慕淺問完之後,也有片刻失神。
其實,明知道問了也是白問,說了也是白說――那個時候的霍靳西,怎麼可能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舉動?
如果他沒有那樣狠心絕情地趕她離開,沒有在長達七年的時間裡徹底封閉自己,霍氏不會起死回生,他也不會得到今時今日的社會地位。
可事實上,這才是屬于他的人生。
所以,人生不會有如果。
“算啦。”回過神來,慕淺輕輕一笑,“過去的就是過去了,不提了。”
她這樣說着,霍靳西卻忽然抓住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唇邊。
慕淺靜靜看着他,霍靳西垂眸,輕吻着她的手心,緩緩開口:“我們還有以後。”
慕淺頓了頓,開口道:“那你先放過自己吧。”
霍靳西聽了,深深看了她一眼。
“等你什麼時候能安心睡一個好覺了,再來跟我談以後。”慕淺撇了撇嘴,翻身準備睡去。
霍靳西卻又一次将她攬入懷中,躺平之後,直接讓慕淺躺在了自己兇口。
“你确定這樣你能睡着嗎?”慕淺說。
霍靳西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捏緊了她的手。
慕淺于是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霍靳西伸出手來關了燈,黑暗之中,不動聲色地摟緊了身上的人。
這一夜,慕淺睡得不錯,隻是她并不能判斷霍靳西睡得怎麼樣。
畢竟他那個人,人前永遠端正持重,即便兩天不睡,隻怕也不會在面上流露出什麼。
可是慕淺又隐隐覺得,與往常别無二緻的表面形象之外,霍靳西似乎又有什麼不同。
比如他出門的時候……吻了她。
那是在早餐餐桌旁,霍祁然還在吃早餐,阿姨正在旁邊收拾盤子,她剛剛下樓,走過來時正趕上他要出門。
這原本是常态,偏偏他忽然伸出手來攬了她,低頭親了她一下。
空氣悄無聲息地凝滞了片刻,那一刻,霍祁然在看他們,阿姨也在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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