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仲泓循着聲音下了樓,看見坐在沙發裡的申望津,這才走上前來,在他面前坐下。
緩緩呼出一口氣之後,莊仲泓才又開口道:“依波那邊,我已經跟她談過了。可能一時之間,她心理上還過不去這個坎,畢竟……但我說的話她肯定是聽進去了的,放心,她會明白的。”
聞言,申望津隻是點了點頭。
莊仲泓又道:“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多給她一點時間。我這個女兒是真的從小到大一直是個乖乖女,很多時候,她可能連應該怎麼和男人相處都不明白,更何況現在,你們倆經曆了這種身份的轉變。所以,如果她有什麼讓你不高興的,就看在我這個做爸爸的份上,多容忍她一些吧。”
“您放心。”申望津緩緩道,“該怎麼對她,我心裡有數。”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顯然沒有打算跟莊仲泓多談什麼,“一早讓您過來實在是打擾了,就不多耽誤您的時間了。沈瑞文,送莊先生出去。”
莊仲泓顯然沒料到自己這麼快就要離開,愣了片刻之後,才又道:“那好,依波我就托付給你了,等你們有時間回家裡吃飯,我們再詳談。”
申望津淡淡應了一聲,旋即就轉身上了樓。
莊仲泓看着他上樓的身影,好一會兒才終于轉身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忍不住又回過頭來看向沈瑞文,道:“小沈,你能不能跟我交個底,你老闆他……是真的喜歡我家依波嗎?”
沈瑞文聞言,不由得淡淡一笑,心道這個問題是不是問得遲了一些,面上卻依舊是謙和恭敬,隻是道:“莊先生放心,申先生一定會對莊小姐好的。”
莊仲泓聽了,又忍不住回頭朝這幢别墅看了看,停頓片刻,終究還是轉身離去了。
申望津上了樓,推開自己卧室門,就看見了站在窗邊的莊依波。
她倚在那裡,臉上似乎什麼表情都沒有,隻是發怔地看着樓下。
樓下,莊仲泓剛剛坐上車,車子便徑直啟動駛離,逐漸遠去,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她這才緩緩回轉頭來,看向了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
她眼睛裡依舊藏着惶恐,卻已經淡了許多。
不僅僅是惶恐,她身上的所有情緒,似乎都淡了很多,隻餘那一雙難掩泛紅的眼睛,依稀傳達着什麼。
申望津伸出手來,緩緩撫上她的眼角。
她身子僵了僵,卻強撐着自己,沒有躲避。
“或許,我應該一早就這麼做。”申望津說,“你說呢?”
莊依波靜靜地看着他,許久之後,她才緩緩開了口:“恭喜?”
申望津緩緩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道:“你的确值得起這聲恭喜。也說明了,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對不對?”
……
周四下午,是莊依波和慕淺約定去給悅悅上課的日子。
到了時間,莊依波準時抵達霍家,慕淺正帶着悅悅在陽台上玩兒,一眼看到送莊依波來的車子,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
很快她就帶着悅悅下了樓,正好看見莊依波進門。
悅悅很快迎向莊依波,慕淺随之上前,不由得朝門口的方向看了看,随後才道:“莊小姐自己來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莊依波臉色變了變,随後才點了點頭,應了一聲道:“嗯。”
慕淺也不多說什麼,隻是道:“那開始吧,需要什麼随時喊我就是了。”
莊依波這才領着悅悅到了鋼琴旁邊,而慕淺則坐在旁邊的沙發裡看畫廊的文件,間或留意一下那邊的動靜,聽到的都是莊依波溫柔耐心,如常地給悅悅教授着鋼琴知識。
隻是慕淺有些想不通的是,外面那輛車就停在那裡,她從監控就裡就能看到,絕對不是她記錯或者認錯。
莊依波這樣如常的狀态,說明了什麼?
慕淺一邊思索着這個問題,一邊忙着自己手邊的東西,不知不覺就過了上課的時間。
聽到琴聲停頓,慕淺起身走向鋼琴的方向,笑道:“時間可過得太快了,感覺莊小姐才剛來呢,這就要走了。”
莊依波摸了摸悅悅的頭,低聲道:“我也覺得時間過得太快,悅悅太可愛了,能跟她多待一會兒就好了。”
“那有什麼不可以的。”慕淺說,“留下來吃晚飯吧。”
聞言,莊依波卻換換搖了搖頭,道:“不了,我還有别的事,就不多打擾了。”
慕淺也不強求,隻是道:“那我送莊小姐出去。”
兩個人一起出了門,走到停車處,司機下車來替莊依波拉開車門的同時,也沖慕淺打了個招呼:“霍太太,謝謝您叫人送出來的茶水點心。”
慕淺微微點頭微笑應了,才又道:“不用客氣,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司機連忙道。
正準備上車的莊依波忽然就停住了動作,擡頭看向慕淺的瞬間,臉色隐隐有些僵硬。
随後,她重新關上車門,緩緩走到了慕淺面前,“霍太太。”
“嗯?”
“能不能請您幫一個忙。”莊依波說。
“你說。”
“請你……不要把我的事告訴千星。”
聞言,慕淺的視線落到旁邊那輛車上,再落到一旁等候的司機身上,最後才緩緩回到莊依波臉上。
“這原本是莊小姐的私事,我也沒有立場說什麼。”慕淺說,“可是如果千星問起來,我覺得我可能――”
“霍太太……”她聲音忽然就壓得有些低了,“求求你,不要告訴她。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情影響到她,我真的不想……求求你……”
聞言,慕淺靜靜看了她片刻,忽然伸出手來握了握她,随後道:“好。”
“謝謝。”莊依波低聲說了一句,卻再沒有多停留,轉身就上了車。
慕淺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輛車離開,最終也隻能輕輕歎息一聲。
車子一路出了霍家大門,再駛出門外的私家路上了大道,一直僵坐着的莊依波才忽然擡起手來,飛快地拂過自己的眼角,抹去了那滴不該掉落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