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千星輾轉反側,一會兒夢一會兒醒,迷迷糊糊之間,似乎總是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這種體驗讓她疲憊到極緻,一直到淩晨四五點,她才終于扛不住精神的疲憊,睡了過去。
隻是這一覺也并沒有睡很好,大概隻過了兩個小時,千星就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這認知讓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與此同時,之前發生的事情,和昨晚的夢境交織在一起,讓她愈發隻覺得迷茫。
她究竟是做了多久的夢?夢了多少東西?
這究竟是她跟霍靳北約好喝粥的那個早晨,還是……又另一個早晨?
千星忍不住按住額頭,不經意間一轉頭,卻忽然就看見了自己放在床頭的手機。
與她之前那部破破爛爛的手機不同,這部是新的。
是她昨天買的。
昨天……
昨天她在早上抓色狼的時候摔壞了手機,所以才會去買一部新手機,而她從警局回來的時候直接去醫院找了霍靳北,在霍靳北的辦公室,他們……
千星猛地掀開被子下了床,拉開門走出去,直接就來到了霍靳北的房間門口。
站在他房門口,她正準備伸出手來敲門,手舉到半空,卻又頓住。
萬一他還沒有睡醒,那她豈不是打擾了他?
可是此時此刻,她真的有些按捺不住,想要迫不及待地出現在他面前,向他求證一下,昨天在他辦公室裡的事情是實實在在地發生了的。
她的手就舉在半空中,攥成拳又松開,松開又攥成拳,幾番糾結,仍然沒辦法下定主意。
“如果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敲門,你可以先推開門看一看。”
身後蓦地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千星整個人頓時僵在那裡。
好一會兒,她才有些艱難地回轉身子,看見了站在餐桌旁邊的霍靳北。
此時此刻,他穿着居家常服,腰上系着一條圍裙,面前的餐桌上擱着一張案闆,案闆上有面粉,有擀面杖,有餡料,而他的手上,一顆水餃不緊不慢地成形,随後被放入了十幾顆同伴之中。
随後,霍靳北才緩緩擡起眼來看向她,眸光澄澈,溫和沉靜。
千星原本就有些愣神,看到他這個模樣之後,忽然就更回不過神來了。
霍靳北這個樣子,讓她覺得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為與前段時間的霍靳北相比,他身上似乎少了很多的清冷和淡漠。
熟悉,則是因為……她一開始認識的霍靳北,似乎就是這個樣子的……
千星不自覺地朝他走近了兩步,目光有些發直地落在他臉上。
眼見着她僵硬的肢體和神情,霍靳北忽然朝她招了招手。
千星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般,乖乖地就走到了他跟前。
随後,霍靳北伸出手來,用幹淨的手背探上了她的額頭。
“發燒了?”霍靳北問。
千星搖了搖頭。
霍靳北拿下手來,看了她一眼,又問:“沒睡好?”
千星點了點頭。
霍靳北又看了她一眼,說:“我說過你今天不用早起,可以再去睡一會兒。”
千星腦子裡一片混沌,隻覺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叫她再去睡一會兒,她胡亂點了點頭,随後便乖乖轉了身。
可是轉身的瞬間,她腦海中忽然電光火石地閃過什麼。
她蓦地重新回轉頭來,看向了面前的霍靳北。
霍靳北原本正準備重新擀皮,見她又一次回過神來,神情似乎有異,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面拿過紙巾擦手,一面靜靜地看着她。
這一次,輪到千星發問了。
“你昨天叫我不用早起,是因為你會起來準備早餐?”
聽到這個問題,霍靳北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一堆東西,很明顯已經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可是面對着千星有些焦灼的視線,他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你昨天那麼早就睡,就是為了早上起來包餃子?”千星又問。
霍靳北搖了搖頭。
千星心頭不由得“咚”的一聲,卻聽霍靳北道:“包餃子是臨時起意,至于昨天那麼早睡,是因為我已經到了臨界點,必須要休息。”
千星蓦地一怔,随即她才想起來,他剛剛經曆了兩天一夜的排班,不是在手術室就是在看診,全都是需要高度集中,消耗大量精力的。
那也就是說――
“那你昨天回來,都不怎麼說話,也是因為到了……臨界點?”千星又問。
聽到千星這個問題,霍靳北緩緩抱起了手臂。
“是。”他看着她,“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千星有些呆滞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的确是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他的。
“我們……”她看着他,許久之後,卻隻說出這兩個字。
“嗯?”霍靳北微微挑了眉,靜待着她往下說。
千星忍不住抿了抿唇。
“我們什麼?”眼見着她似乎是問不出口,霍靳北索性幫她繼續。
“我們,我們……”千星重複着這兩個字,聲音卻越來越低。
霍靳北仿佛是聽不清,低下頭來,往她跟前湊了湊,繼續循循善誘:“我們什麼?”
千星一擡眼,視線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與此同時,她腦中突然反複回響起昨天得到的訊息――
發生一次是做夢,發生三次,五次,總歸不是做夢了吧?
千星視線緩緩上移,對上霍靳北的眼睛。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若水。
不是高山寒泉,而是潺潺春水。
千星忽然就傾身向前,印上了他的唇。
這一次,她是主動的,是清醒的,最重要的,是追随自己内心的。
長久以來,這是第一次。
而霍靳北隻是安靜地站立着,沒有動。
他是真的沒有動,無論是手,是唇,還是低頭時脖頸形成的弧度,都是一成不變的。
直至千星緩緩離開他的唇,再度抿了抿唇之後,擡眸與他相視。
“确定了嗎?”霍靳北忽然問。
确定了。
不是夢。
千星這樣想着,卻隻是咬了咬唇,沒有回答出來。
“那現在,到我了。”霍靳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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