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傅城予從另一場聚會之中抽身出來,來到了蕭冉跟他約好吃飯的餐廳。
蕭冉一向愛吃日本菜,這次同樣将吃飯的地方定在了以前常來的一家日本餐廳。
隻不過那時候大家都還年輕,時常一群人湊在一起無所顧忌地吃吃喝喝玩玩鬧鬧,現在是很少有這樣的機會了。
傅城予到的時候,蕭冉還沒有來。
許久不來,從前那批服務人員早已經換了人,雖然服務态度依舊很好,卻早沒了從前那股子熟悉感。
“蕭小姐訂的兩位對嗎?”引路的服務生對他道,“先生您這邊請。”
傅城予眉心不由得微微一緊。
雖然他心裡也早就有數,可是還是讓慕淺說對了,還真是……隻有他們兩個。
傅城予先被引到了包間。
翻開菜單,現在的菜式也跟他記憶中全然不同,好在倒是還能點出幾款蕭冉喜歡的菜,和她喜歡喝的酒。
“那等蕭小姐來再上菜對嗎?”服務生問。
傅城予這才反應過來,蕭冉還沒來,而他已經下意識點了她愛吃的菜和愛喝的酒——
他一時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看待自己這個行為,還沒來得及回答服務生的問題,那邊就有另一名服務生引着蕭冉出現在了包間門口。
她跟昨天在機場見面的時候沒什麼差别,仍舊是最休閑的打扮,也沒化妝,還是跟從前一樣,即便在最冷的天出門,也永遠不會戴圍巾或者穿高領。
“我遲到了是嗎?”蕭冉看着他,一面拖鞋進房,一面笑着問了句。
傅城予淡淡一笑,道:“遲到不是女人的專利嗎?”
聽到這句話,蕭冉瞥了他一眼,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俗氣。”
這句話瞬間将傅城予拉回了從前兩個人坦然相處的那些歲月,頓時控制不住地笑出聲來。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頓時也就正常了許多,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消散不少。
蕭冉又确認了一下菜單,看見傅城予點的菜,不由得道:“都是我喜歡吃的,你喜歡的呢?”
“我都行,沒什麼特别喜歡的。”
蕭冉低頭看着菜單,道:“我記得你以前喜歡吃松葉蟹啊,現在正好也是季節,點一份吧?”
傅城予倒是沒想到她居然還會記得自己的喜好,略頓了一下才點了點頭,道:“好。”
點了菜,兩個人喝着酒,聊着天,似乎又都進一步地放松了下來。
蕭冉講述着自己這幾年在國外的經曆,傅城予一如從前的許多時候,隻是安靜微笑傾聽,偶爾問一兩句,都能讓交談更愉悅。
蕭冉這幾年在外面,起初隻是漫無目的地四處流浪,後來認識了一位拍攝人文地理的紀錄片導演,索性便跟着他的攝制組走南闖北,偶爾也幫忙做些工作,沒想到這一跟就是兩年的時間,所以她現在也算是一個正式的紀錄片攝制組的工作人員。
傅城予聽完,沉吟片刻之後道:“這應該不是最适合你的工作。”
“那我适合幹什麼?”蕭冉問。
“自己當導演。”傅城予說,“拍攝獨立電影,我覺得這條路才适合你。”
聽到這個答案,蕭冉眼波微微一凝,片刻之後才又擡眸看向他,笑道:“那傅先生,你會給我投資嗎?”
“有何不可?”傅城予說。
“我這句話可不是問着玩的。”蕭冉說,“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傅城予聽了,跟她對視了片刻,才又道:“什麼意思?”
蕭冉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搗鼓一番之後,傅城予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打開手機,看見了她發送過來的一份文件。
“這是我自己寫的劇本,傅先生不妨仔細看看,如果對我有信心的話,歡迎投資哦。”蕭冉說,“不過,我隻接受私人身份的投資,不希望牽扯到你的公司利益裡。”
傅城予迅速地浏覽了一下手機裡的那份劇本,随後擡起頭來,道:“你還真的打算做這個?”
蕭冉笑着笑着,忽然就輕輕歎息了一聲,道:“這麼多年,還是你最了解我。”
“你就不怕是我偷偷調查了你的情況,故意這麼說博你好感?”傅城予笑道。
蕭冉說:“一來,我這個想法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二來,你應該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吧?畢竟現在,你可是有老婆的人呢。”
說到這個話題,傅城予目光控制不住地閃爍了一下,蕭冉卻隻是直直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回應。
可是關于這一點,傅城予眼下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
蕭冉沒有等太久,便自己開了口,道:“昨天半夜的時候,我在酒莊遇着賀靖忱了。”
傅城予聽了,腦子裡卻隻是浮現出慕淺的那句——
你猜,他們倆見面會說些什麼?
蕭冉也沒有讓他這個疑問持續,很快她就直截了當地開口道:“賀靖忱跟我說,你跟你老婆,是契約婚姻。”
傅城予忍不住伸出手來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關于這一點,如果是以前,那他沒什麼好不承認的,畢竟這就是事實,桐城圈子裡的人都知道的事實。
可是現在,他沒辦法就這個話題發表什麼——
畢竟,顧傾爾懷孕了,真真切切,懷了他的孩子。
他身為男人,對顧傾爾做出那樣的決定已經是殘忍,再跟其他人,尤其是蕭冉談論這個話題,似乎就顯得過于無恥了。
對傅城予而言,做人做事,還是需要些底線的。
眼見着他沉默,蕭冉輕笑了一聲,道:“你怎麼會弄出這種事情來?你們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打成的契約,跟我講講呗。”
“怎麼?”傅城予笑了一聲,道,“你是來我這兒找靈感來了?”
蕭冉聳了聳肩,道:“未嘗不可啊。”
“那我可能給不了你什麼靈感。”傅城予說,“我跟她之間,就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早年間,我外公欠過她爺爺一條命,後來她遇上麻煩,找我幫忙,我沒得推,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