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三省擡起頭,靜靜地看着眼前那張漂亮的臉。
看着那張臉上豐富的表情慢慢凝固,僵硬。
超過十秒鐘,她才問:“你确定不是開玩笑?”
葉三省苦笑:“我為什麼要開玩笑?我怎麼可能跟你開玩笑?”
“那你為什麼要說分開?”
“我說了啊,我現在真的配不上你。以你的漂亮,我需要奮鬥很多年才配得上,你會等我這麼多年?”
“為什麼不!”
“别說氣話。這是很嚴肅,也很現實的問題。”
“你這道理,為什麼要這樣講道理?我漂亮還不對嗎?”
“不是說你漂亮不對,是說你太漂亮了,我有壓力。”
“我給你壓力了嗎?我讓你給我買衣服了嗎?我說了以後我們吃飯可以吃簡單一點,哦,歌城的卡可以退了嗎?”
“不是這些問題,壓力是自然就會産生的,是全方位的,比如我跟你走在街上,人家看我,肯定認為我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誰也不會認為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務員。”
“我不在乎。”
“我如果說我在乎,那就是跟你賭氣了,但我是真的在乎。我當然希望我的女朋友很漂亮,跟我在一起走在街上我也會臉面有光,可是我更希望我能夠理直氣壯地走在她身邊,不讓她覺得羞愧。”
“我從來沒有覺得羞愧。我跟你在一起,就沒圖過你的錢,也早知道你不是官二代,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唉,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啊。可是我們現在都還太年輕了,接下來會面對很多現實的問題……”
“莫名其妙。什麼現實問題,說來聽聽?”
“怎麼說呢?比如買房,比如兩地分居,我得想辦法調動工作到江城來,這不是容易的事。”
“買房我們可以按揭,首付一人一半,存一兩年,不夠可以借。我出面向李博借,幾萬塊不是問題。調動,我可以去文化找一個賓館打工,這都不是問題吧?”
葉三省苦笑,女生一旦執拗起來,那還真不是問題。
“文化隻是一個縣城,各方面條件都不如江城,你為什麼要舍近求遠?我也不希望你犧牲,這樣我的壓力就更大。就算你可以來縣城,呆得住,可是以後你父母親年齡大了,他們也希望你跟他們住得近一些吧?還有孩子,教育問題你也應該考慮在江城,甚至到省城更好吧?”
“想不到你還想得這麼遠。”曹紅麗冷哼一聲,“别用這些來糊弄我,這都不是分開的理由。”
“這些是理由,但是我要對你說實話,最重要的理由是,我這一個多月,實在太亂了,我的心亂了。”葉三省伸出手抓住她的手,“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又到計生辦去了嗎?你想想,我在上次參與專項環境整治工作中,犯了錯誤,發配到船管站去打雜,更嚴重的是貼上了一個‘洩密’的标簽,說是‘洩密’,實際上很大部分人都認為我是‘背叛’,你說我心裡的壓力有多大?——其實我非常感激你在那種時候來安慰我。”
“然後我在船管站努力工作,使出渾身解數,剛剛做出一點成績,計生辦就出事了,我年輕,又沒有負擔,又算到處可以打雜的閑人,自然就踢到計生辦了。你說我一個剛剛工作三個多月的新人,按說實習都還沒有結束,就換了幾次崗位,跳來跳去算什麼?别人會怎麼看?領導心中又什麼印象?”
“所以我覺得我這種時候還真不應該考慮情感這方面的問題,而應該把精力用在工作上。”他深深地凝視她,“你也不想你的男人将來一事無成,隻知道混日子吧?”
“你還怪我……溫柔鄉妨礙了你的英雄夢喲。”曹紅麗扁起了嘴。
“我隻想希望我們彼此冷靜一段時間,暫時分開如何?”
“現在才說這些,那麼當初你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
曹紅麗冷笑,把手抽了回去。
這才是當兇一刺。
葉三省隻有老實回答:“因為你太漂亮了,而且是我喜歡的……樣子,我無法抵擋你的魅力。”
曹紅麗笑了,豔若桃李,然後變成冷笑,“那現在能夠抵擋了?”
“依然無法抵擋。”葉三省再次埋頭,不敢看她,“可是我必須克制。”
“為什麼要克制?”
“因為,我算是一個孤兒吧。”
葉三省表情沉痛地說。
他也為她準備了當兇一刺。
他決定向她說出一些他的真實情況。一些。
而即使是一些,他也罕有這樣的時候。以前在大學,他幾乎沒有跟任何人主動說起自己的家庭,親人,包括易老色和王大路他們。
現在,他說了。
他說他是如何從小就被王道士收養,而王道士又是一個古怪的道士,肩負着神秘的任務,本來想傳他做下一任王道士,結果因為他成績還行,品性還正,王道士就決定讓他當公務員。
他的人生,就是這樣跳來跳去的。
而他覺得,他應該回報王道士的養育和教導恩情,至少,王道士讓他當公務員,他就必須當好,做出成績回報。
而現在,他這三個多月,他覺得非常混亂,毫無計劃,随波逐流,破綻百出,所以他想靜一下,先認真做好工作。
“好吧,我允許你克制,我們可以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曹紅麗咬着牙努力地說,透着恨意,可是她的眼中洋溢着柔情。
“你同意了?”
葉三省驚奇地問。
“我不同意行嗎?”
葉三省無語。
“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同意?”
“想。”
“因為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在考驗我。”曹紅麗得意而自信地說,“但你最終離不開我的。因為,我,漂亮。”
葉三省再次無語。
他實在搞不懂她的腦回路是怎麼生的。
好吧,既然,那就這樣吧。
考驗就考驗吧,反正能夠讓他清靜一下就好。
中午曹紅麗趕回酒店幫忙,今天酒店有好幾個壽宴婚宴,葉三省一個人在禅茶室坐到下午一點,餓得不行,才給高雪皎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