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便是在洛陽西郊的金谷園,也感受到了喧鬧聲。
金谷園離洛陽說遠很遠,但說近,也很近。
“主君,外面如此喧鬧,會不會金谷園遭了歹人?”
王生輕輕搖頭,他懷抱着紅袖,輕輕說道:“你随我出去看看。”
紅袖輕輕點頭,連忙起身替王生更衣。
很快,王生便在紅袖的攙扶下,出了房門。
王生一出來,守候一側的劉勇連忙對王生說道:“啟禀主君,方才在下聽到喧鬧聲,還以為是進了歹人,這才讓衆兄弟過來護住主君。”
原來僻靜的内院,現在站着幾十号手上握着森森刀兵的莊衛士卒。
王生輕輕點頭,也沒有責怪劉勇。
“金谷園遭了歹人?”
劉勇臉上馬上露出不好意思之色。
“現如今看來,卻是看錯了,金谷園很平靜,那喧鬧聲音是從洛陽方向傳來的。”
洛陽?
王生愣了一下。
“随我去高樓。”
金谷園最高處,恰好能看到洛陽西門。
“諾。”
在紅袖的攙扶下,王生帶着劉勇等人,很快登上高台。
登斯樓也,感時傷懷。
但王生無所感,隻見到原本黑暗的東方充斥的火光,耳邊,似乎也能聽到呼喊聲。
這麼遠的呼喊聲。
這可不一般!
尤其洛陽城中的火光。
王生心中頓時生出不妙之感。
他現在點慌。
莫非齊王的底牌就是這個?
他與朝中人,宗親說好了,來反司馬遹?
隻要在宮城将司馬遹殺了,那他自然可以當皇帝。
若是如此的話,他作為皇帝身邊的第一謀臣,這結局,恐怕不如何好的。
等一下。
王生猛地搖了搖頭,連忙守住自己的心志。
先别慌。
或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齊王如何有能力殺皇帝?
不說這洛陽就是皇帝的主場,便是齊王有再大的勢力,在宮中也沒有多少作用的。
宮中禁衛,都是從左右衛率中挑出出身最幹淨,最忠誠的士卒組成的。
若是無法策動禁衛,那齊王如何能夠造反?
南營的?
一想到南營,王生似乎也覺得這好似有些可能。
若是原來的南營,成分還比較清楚,但是西征之時皇帝從世家手上征了兵,王生在弘農郡留了一萬人,剩下的人,可是都放在了南營。
區區幾個月,要想這些被世家控制了多年的州郡兵一下子便收心皇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世家對這支軍隊還有一定的控制力。
也就是說,齊王的依仗,來自于南營?
或許,這還真的有萬一的可能性。
但是轉念一想,王生又重重搖頭。
他在南營也不是沒有耳目的,若是南營有什麼大動作,以他影樓的信息傳送速度,他不至于到現在都不知道的。
南營雖然有可能為齊王所用,但是天下世家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所有世家都支持齊王,甚至有超過大半世家都不會支持齊王。
現在的皇帝,畢竟是司馬遹。
再者說。
齊王也不敢殺皇帝。
弑君之罪,齊王不敢背。
他若是殺了皇帝,他便是千古罪人,有這樣的罪名在,還想做皇帝?
不可能!
若是這天下隻有司馬遹與他司馬冏兩人相争還好說。
但遠在天邊的河間王,以及現在在洛陽的宗王都不是省油的燈。
也就是說。
這件事不是齊王做的?
也不是。
王生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動蕩,定然是與齊王脫不了幹系的。
隻是在這一瞬間,王生的腦海中的思緒飛飄,産生了很多念頭,也否定了很多念頭。
真相,似乎離他越來越近了。
“主君。”
王生一動不動,倒是讓他身側的紅袖心中升起了一些擔憂之色。
“我無事。”
王生輕輕搖頭。
“看來現在洛陽發生了大事。”
紅袖知道,王生說這件事是大事的時候,那一定是大事。
“那...”
紅袖話還沒來得及說,王生就開始發号施令了。
“劉勇,你命人四處看看,洛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另外,去通知影樓的人,這消息,我要第一時間知道。”
“諾。”
劉勇應諾,馬上領人下去了。
高台之上風呼嘯,王生身上穿的原本就不如何厚實,直接打了一個噴嚏。
“主君,不然我們還是回去罷?”
王生輕輕搖頭,他緊緊的攥住紅袖的手,将她擁入懷中,似乎借此取暖。
洛陽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齊王被囚,這是他的動作?
但是,若他真的動了刀兵的話,那便是謀逆了,在這個時候,齊王的身份,可就沒有什麼用了。
失敗了話,滿朝文武,宗親大臣,也不會為他說話,也無人敢為他說話。
成功的話,天下人,諸王宗親,也會将他視為判王,這天下不是他的,而是除去他的那個人。
齊王根本不是那種為他人做嫁衣的人。
那真相又是什麼呢?
想着,王生又打了一個噴嚏。
“主君,我們還是回去罷。”
王生看着懷中的紅袖,沒好氣的說道:“莫非你又想我今夜好好折騰你?”
王生的這句話,頓時讓紅袖臉上都紅潤起來了。
她低下頭,不敢與王生直視。
出了這種變故,明日,等洛陽平靜了,他必然是要入宮的,但既然是虛弱,那就要裝出虛弱的樣子。
王生對自己的演技沒有多少信心,所以與其擔心露餡,不如是真的虛弱。
王生對别人狠,對自己自然也是不會心慈手軟的。
“與其主君在這裡吹着冷風,還不如,還不如...”
說到後面,紅袖說話的聲音也微不可聞了。
“我看你那日是不知道痛疼。”
“奴婢沒有。”
王生也不打趣紅袖了,道:“那我們回去。”
“嗯。”
紅袖輕輕點頭,然後攙扶着王生,緩緩回内府。
但王生并沒有回卧室,而是待在書房。
他今日要做的事情,可不少。
紅袖則是在一邊替王生起了一盆火,原本冰涼的書房,一時間充滿溫度了。
等待是很漫長的過程。
王生等的很辛苦,但對于洛陽南門的兵将來說,今日絕對是絕望的一夜。
“将軍,南門還未攻下。”
孟觀現在面色鐵青,重重的看着遠處宏偉的城池。
幾日前,他收到趙王的密信,說齊王将反,應該在南營早些做準備,入城勤王,得一些功勞。
對于趙王,孟觀當然是信任的,是故以他的威望,很快就在南營收攏了一群士卒。
建功立業,封妻蔭子...
一個接着一個好處許下去,難免有一些人動心。
于是在今日傍晚之時,趙王派人密信過來,說是齊王将洛陽令收買了,洛陽守軍一日之間反戈,齊王帶着人進攻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