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抱着腿披頭散發的那個人,正是在二虎相争中暫時落敗的倒黴太子,現在的漢王謝孟夏。
她張了張嘴,這情景太詭異了,漢王好色,衆所周知,莫非,她搖了搖頭,看到了不該看的,自己不會被滅口吧。
她不由自主的又多瞥了幾眼那腿,不得不說,那腿又長又直,堪稱脖子以下都是腿,能氣死超級名模了。
她不由得奇怪,自己當初究竟是怎麼忍住的呢。
冷臨江反應極快,抽了抽嘴角,沖到韓長暮面前,解下披風系在他的腰間,遮住他那雙誘惑人的腿,又扶起漢王,深深施了一禮:“殿下,臣聽聞有宵小之徒在平康坊生事,就趕了來,驚擾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姚杳也回過神,這情景不适合她呆,呆久了小命不保,忙跟着衙役四散開,守住曲巷兩頭,嚴禁閑雜人等靠近。
謝孟夏攥着冷臨江的手站穩了,驚魂未定道:“表弟這是幹什麼,跟我還客氣什麼,沒事,沒事,這麼晚了,表弟還沒下值麼。”
冷臨江抿嘴忍笑,很痛苦:“是,這就準備回去了,殿下,臣吩咐人送您回宮吧。”
謝孟夏點點頭,轉頭去看死人臉的韓長暮,他扒了人家的褲子,雖然不是故意的,但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萬一韓長暮因此想不開抹了脖子,那豈不是他的罪過,他安撫似的拍了拍韓長暮的肩頭,歉疚道:“久朝啊,今日這事,是我對不住你,明兒,明兒我給你擺一桌,給你壓驚,賠不是,你可千萬不能因為這個事兒,記恨我啊。”
報複,這絕對是報複,孤竹館裡,他攪和了漢王的好事,漢王這是處心積慮的扒了他的褲子,讓他丢人現眼。
韓長暮惱羞成怒,又不好當場發作,硬生生的壓下滿腔火氣,差點憋出内傷來:“殿下多慮了,折煞臣了,臣也絕不敢記恨殿下,喝酒就不必了,臣不善飲酒。”
不是不會記恨,而是不敢記恨,不敢明目張膽的把恨挂在嘴上,但是可以悄無聲息的把恨記在心裡,時機到了,背後捅個冷刀子洩憤。
謝孟夏臉頰抽搐,他太清楚韓長暮的秉性了,那是出了名的睚眦必報,有仇當年就報,絕不留着過年。
他哽了一下,态度擺的更為和藹可親:“别呀,表弟,我是真心實意的覺着對不住你的,你和雲歸一樣,都是我的表弟,我待你們的心是一樣的。”
韓長暮瞟了漢王一眼:“殿下,臣如何能與冷少尹相較,冷少尹是殿下的皿親,臣隻是遠房,殿下莫要說笑了,臣今夜還要審訊,殿下若無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對這麼個油鹽不進的,謝孟夏也覺得有力無處使,沒話可說了,隻好客客氣氣的點了下頭:“好,韓少使辛苦了。”
韓長暮連看都沒看冷臨江一眼,招呼了衆多看熱鬧的内衛一聲,提溜着四肢麻木的胡姬等人,轉身往坊門走去。
“诶,诶。”謝孟夏在後頭喊了一聲:“韓少使,那個,那三個胡姬,審完了,全須全尾的給我送回來啊。”
韓長暮腳下一頓,沒有回頭,什麼話都沒說。
被漢王扒了褲子,還想讓他把美人送到東宮去,想什麼呢,送去了,漢王敢要嗎,他巴不得在美人身上淬滿毒藥,毒死誰誰倒黴。
姚杳望着韓長暮走近,走過她的身邊,然後走遠,她目不斜視,兩條長腿不停的在眼前晃動,她的耳朵微微有點熱。
完了,她以後都沒法直視韓長暮了,去玉門關這一路,得折磨死人啊。
這間廂房不大,經年的青磚地,磨得光可鑒人,牆邊擱了一架半舊的寬敞胡床,黑漆漆的舊木頭上,鋪了薄薄的氈毯。
韓長暮支着腿坐在胡床上,一手執卷一手扶着膝頭,深夜裡,一豆燈火有點暗,他睡意全無,精神着呢,惱羞成怒着呢。
想抓的人是抓住了,想問的事情也問出來了,可不想丢的人卻也丢在了平康坊,還被那麼多人看到了。
據說京兆府裡的衙役都是大嘴巴,尤其是冷臨江和姚杳,是大嘴巴裡的翹楚。
保不齊明日天剛亮,他被漢王扒了褲子這件事,就傳遍長安城了。
面子,裡子,都蕩然無存了。
韓長暮一個鯉魚打挺跳下胡床,既然要走,何不早點走,躲開難聽的流言紛紛。
況且,長安城裡從不缺流言,三五日就換一個,幾個月後,他從玉門關回來,現在的流言,早就是舊日雲煙,不值一提了。
想明白了這件事,韓長暮索性也不睡了,利落的收拾起行裝,又遣了個内衛,去京兆府給姚杳送了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