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戰,我虎字軍認輸。”
寇季在高處恭憤怒的目光中,淡淡的說出了這句話。
虎字軍酣戰了三場,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寇季的目的也達到了,沒有必要再賭上性命陪着高處恭去戰第四場。
禁軍上四軍中,虎字軍打趴了三支。
最後一支,打不打,都無關緊要。
打赢了,沒有太多好處。
打輸了,反而要折損許多将士。
劃不來。
其他人聞言皆是一愣。
高處恭剛要開口駁斥,就聽寇季繼續說道:“我虎字軍酣戰三場,出戰的将士,多有傷亡,已經不足以支撐第四場演武。
高公若是非要跟虎字軍一戰的話,那我們就隻能派遣軍中的老弱們出陣應戰。
以捧日軍的強橫,恐怕不屑于欺負老弱吧?
屆時若是出現了什麼尴尬的場面,反倒不美。”
寇季稍稍捧了一下捧日軍,卻順勢把高處恭繼續邀戰的話,堵死在了腹中,氣的高處恭直瞪眼。
其他武勳臉色也不好看。
禁軍上四軍,三支輸給了虎字軍。
若是不趁機找回一些場子,等演武的事情傳遍大宋以後,禁軍上四軍恐怕會跌落下神壇,淪為百姓們的笑柄。
可寇季已經明确的表示,虎字軍第四戰認輸,他們也不好強硬的非要拉扯着虎字軍繼續酣戰下去。
隻能瞪着寇季,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寇季怼翻了高處恭以後,也沒放過王欽若。
王欽若直言,狄青無為帥之才。
若是真讓他這句話坐實了,那以後狄青可就不好混了,以後别人看狄青的時候,會自然而然的把狄青當成一個無帥才的人。
但凡朝廷以後碰到什麼大事,狄青隻能淪落為先鋒将軍之流。
先鋒将軍之流,固然也能建功立業。
可比起三軍統帥,有算得了什麼?
“王吏部直言狄青無帥才,是從哪兒判斷出的?僅僅是因為他孤身沖陣?”
寇季盯着王欽若發問。
王欽若撫摸着胡須,淡淡的道:“衆目睽睽之下,他行匹夫之勇,還需要多加判斷嗎?”
寇季再問,“那王吏部可知道,狄青孤身沖陣,為的什麼?”
王欽若不鹹不淡的道:“他孤身沖陣,為的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舍下了麾下的兵馬,孤身去沖陣,就已經失去了為帥的根本。
老夫說他沒有帥才,并沒有錯。”
“哦……”
寇季一臉恍然的神色,道:“原來王吏部,根本不通兵事。”
王欽若老臉一變,瞪起眼道:“老夫豈會不通兵事!自從老夫入仕起,先後監軍十數軍,參與過的大大小小的戰事,數十陣。
老夫若是不通兵事,朝中又有幾人通兵事。”
寇季笑道:“不是脅迫着主将不顧大軍的戰局,主動撤退,就是鼓動着朝廷議和嗎?”
王欽若臉色一瞬間漲的通紅,盯着寇季怒吼道:“豎子,你欺人太甚!”
寇季的話,算是戳到他心窩上了,他當年在天雄軍擔任監軍的時候,就是這麼幹的。
當時,遼人南下,他先是上書鼓動先帝趙恒移居金陵,卻被寇準所阻。
被迫出任天雄軍監軍,在跟遼人對陣的時候,眼見遼人來勢洶洶,就不顧整個戰場的布局,脅迫着天雄軍領兵的主将,後撤三十裡。
并且還上書給先帝趙恒,言稱遼人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大宋江山若是想要保全,務必得許下重禮跟遼人和談。
先帝趙恒在要和談的時候,果然聽取了他的建議,再派遣曹利用去和談的時候,居然答應了遼人索要百萬貫錢财的歲币。
若不是寇準及時出現,威脅了曹利用,讓曹利用務必把歲币的數額壓到三十萬或者三十萬以下。
恐怕大宋貢獻給遼國的歲币,會達到百萬之數。
宋遼兩國訂立了盟約,回京以後。
王欽若居然密奏先帝趙恒,說大宋跟遼國訂立的盟約,乃是城下之盟。
有損朝廷威嚴,有損趙恒的名聲。
先帝趙恒居然聽信了王欽若的話,罷落了寇準。
王欽若幹的龌龊事多不勝數,隻是他一直居于高位,很少有人把他幹過的龌龊事,搬到台面上說。
如今寇季借着他的話茬,在衆目睽睽之下,用他昔日的舊事譏諷他,他怎能不惱?
寇季聽到了王欽若的話,冷笑了一聲,“欺人太甚?是我欺人太甚,還是你欺人太甚?狄青不及弱冠,以後隻要他肯為朝廷建功,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可你卻要一言斷了他的仕途。
他跟你無冤無仇,你卻如此坑害他。
是你欺人在前。”
王欽若吹胡子瞪眼的喝道:“老夫身為吏部尚書,掌管天下官員升遷調度,難道還不能評價一個官員?”
寇季冷笑道:“你若不偏不倚的評判官員,我自然不會說什麼。可你的心偏了,黑了,根本做不到公正評判。”
在王欽若憤怒的眼神中,寇季甩了甩袖子,繼續說道:“你身為吏部尚書,自然有資格品評天下官員。可我身為管勾工部主事,一樣有權駁斥你。”
“你!”
王欽若指着寇季,準備喝斥。
寇季盯着他冷哼一聲,對着趙祯拱了拱手,道:“虎字軍乃是天子親軍,由官家掌控,受官家節制。能品評虎字軍諸将士的,隻有官家和内庭三宰。”
王欽若被寇季的話氣的渾身直哆嗦。
寇季見到王欽若已經被他怼的夠嗆了,就不再言語。
王欽若嘴皮子哆嗦着,要開口喝罵寇季。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見寇準冷哼了一聲,喝斥道:“夠了!各國、各番屬使節,皆在一旁看着。爾等如同市井潑婦一樣吵鬧,讓人如何看待我大宋朝堂上的衮衮諸公?”
王欽若惡狠狠的瞪了寇季一眼,又用陰沉的目光瞥了寇準一眼,咬着牙閉上了嘴。
顯然。
他已經深深的記恨上了寇準、寇季祖孫。
寇季看到了王欽若的眼神,大概猜到了王欽若的心思,心中冷冷的笑了一聲。
他一點兒也不在乎,被王欽若記恨上。
王欽若這老貨,就像是一條瘋狗。
隻要他覺得,搬到一個人,對自己有利,那他就不會在乎對方有沒有跟自己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