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老王爺又呷了一口茶,繼續道:“行刑之前,這位大夫的弟弟在衙門鬧了一場,說他是冤枉的,皇叔……也就是當時的皇上,過問了此案,要見一見這個殺人兇手,但是,當時刑部用刑厲害,他已經隻剩下一口氣了,要問詢,就得治好了他,當時京中大夫都沒辦法治他,隻要皇嬸嬸能治,隻是,當時的女死者,其中一人是皇嬸嬸好友的女兒,皇嬸嬸看了所有的宗卷,覺得沒有冤枉的可能性,最終,選
擇了不救。”
故事說到這裡,子安和慕容桀也知道結局了,這位大夫一定是冤枉的。“是的,那位大夫是冤枉的,殺人者是他的夫人。”安然老王爺歎息道,“那位大夫是死在了牢裡,屍體已經行車裂之刑,此事過了差不多有半年,京中再出現及笄少女被殺一案,經過調查,嫌疑犯鎖定了這
位大夫的夫人。”
“這怎麼可能?那些少女可都是被侵犯過的啊,他的夫人如何侵犯那些少女?”子安吃驚地道。“同犯還有一人,便是包一堂的那位弟子,他長相醜陋,跟着大夫出入貴家,總是被人恥笑欺負,因此便對貴家小姐種下了仇恨,而那位大夫的夫人,是家中庶女,被嫡母長姐陷害,十五歲及笄那年被破了
身子,傷了名譽,嫁人生子之後,一直都沒事,但是偏生嫡姐嫁入了侯府之後,連生了三個兒子,而她自己一直無所出,她嫡姐還特意來羞辱了她一頓,她受了刺激,自知逆不過嫡姐,便殺人來洩憤。”
子安聽得連連唏噓,這簡直是一出宅鬥戲,隻是,牽連了許多無辜的人和那位包一堂的大夫。“所以,”老王爺歎氣一聲,看着她,“皇嬸嬸對此事耿耿于懷,認為她先入為主,被私怨蒙蔽了眼睛,若她救了那位大夫,此事再調查清楚,必定是可以還他清白,結果,白白連累了一條性命,還再被殺了
一位及笄少女。”
子安難斷誰對誰錯,因為當時被殺的還有溫意大夫的一位好友女兒,她看過宗卷也覺得沒有冤枉,不救是情有可原的,誰知道内裡會有這麼多彎彎内情?
“人生一輩子,很長,你是大夫,便注定是要行醫一輩子的,以後難保會遇到這樣的問題,你好好想想,若是你能做到,再行拜師禮也不遲,若做不到,便從醫書裡學,學得了多少,是你自己的福分。”子安一時也沒辦法回答,若是在現代,她是可以一口諾下的,太平盛世裡沒有那麼多的私怨,但是偏生她來來這裡,嫁入了皇家,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大好人,大善人,若說來日真有一人傷害了她身邊的
人,她會救嗎?
隻怕未必的。
“不礙事,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回答我這個問題。”老王爺起身出去了。
子安擡頭看着慕容桀,有些無奈地道:“我是很想跟溫意大夫學醫術,但是,我隻怕自己無法做到她要求的那樣。”
慕容桀知道她對醫術有一股子執狂,這是大好機會,她一定舍不得放棄的,但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情,便是他,也不可能做到像溫意大夫要求的那樣。
若有人傷害了子安,莫說救他,便是殺了他都嫌不夠解恨的。
子安勉強笑了笑,心裡卻一點都不輕松。
因為,這不僅僅是拜師的問題,還拷問着她行醫的原則。
做教育的,有教無類,做醫生的,也該是有救無類才是,可她說服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