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襄陽。
“使君,如今天下豪傑并争,兩雄相持,天下之所重,隻在于使君,使君若想成就大業,如今正當其時;如今使君坐擁荊州十萬之衆,若能并舉大軍,響應袁公,朝廷内有諸公相應,外有袁公牽制,必可一戰而下許昌,剪除國賊,如今這般裹足不前,他日必招緻禍患!”韓嵩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勸劉表出兵。
許攸來之前,便有蒯越、劉先等人先後勸谏劉表出兵,劉備已經打到了南陽,隻要劉表願意出兵,不但南陽唾手可得,更能趁着楚南後方空虛,一舉攻入許昌,将楚南逼入絕境,然而劉表卻遲遲不答。
如今許攸來了襄陽,上下奔走,希望衆人能助他勸說劉表出兵與袁紹兩向夾擊楚南,隻是疑心甚重,遲遲不肯答應。
是以有了韓嵩這次再度前來規勸。
雙雄相争,本該都有支持者,然而因為楚南制度的關系,雖然勢大,但楚南對士族的态度卻從未有過半分妥協,這也使得觀望的士人深恐楚南的了天下,再定乾坤,是以這一次,荊州上下幾乎都是一面倒的支持袁紹。
但越是如此,劉表就越不想輕易出兵,常人都道他匹馬下荊州,贊他豪氣,但又有幾人知道,如今這荊州,大半實權都被世家豪族所把持,劉表根本無力改變現狀,隻能如同傀儡一般在世家豪族圈定的規則下當他的荊州牧。
劉表很清楚這種狀态如果不改變,就算最終楚南戰敗被消滅,興複的也不是漢室天下而是世家天下,所以雖然群情洶湧,劉表卻不想打。
打赢了,好處跟自己沒關系,若打輸了,楚南記恨的人卻是自己而非荊襄士族。
當然,也還有其他考量,比如江東會不會趁自己大軍出征之際背後捅刀子?再比如如果此戰若是袁紹戰敗,楚南會不會遷怒自己,這點之前倒是沒考慮,但從最近的局勢來說,袁紹明顯是處于下風,并州已失,幽州又再度敗給了呂布,局勢對袁紹顯然并不友好。
“德高所言也不無道理,但此事甚重,需從長計議,這樣,德高代我去一趟許昌,若許昌諸公願意配合,我便出兵。”劉表看着韓嵩笑道。
如今前線雙方大戰已經到了白熱化,此刻許昌肯定空虛,但這一來一回之間,應該能看出些端倪來,劉表的想法,就是拖延拖延,他不想得罪楚南,楚南壓制士人這件事,站在劉表的角度來說,他其實是支持的,士族已經架空了朝廷,地方上不管誰來,沒有士族的支持根本無法治理。
隻是天下恐怕除了楚南之外,恐怕也無人敢這麼瘋狂。
韓嵩焉能不知劉表心思,但見他這般推诿,有些惱怒,卻也不好發作,隻能道:“好,在下這便去一趟許昌,還望使君莫要忘記今日之言。”
“德高放心。”劉表安撫了韓嵩一番後,韓嵩才告辭。
有些疲憊的坐下來,他倒是不怕叛亂也不怕外敵,反倒是荊州這些士人最讓劉表頭疼,沒辦法,他坐穩荊州牧靠的就是世家,現在就算想把人甩開也很難,但凡當初自己入荊州時,能有些勢力,也不至于當了十年的老好人。
“家主!”韓嵩剛走不久,便見劉表的管家來到門外。
“又有何人呐!”劉表揉了揉太陽穴,這段時間來找他的,多半都是想要讓他出兵中原,但劉表真不想。
“并非有人來訪,南陽急報。”管家躬身道。
“可是玄德攻破了宛城?”劉表精神一震,看着對方道。
張繡原本跟劉表是同盟,可惜張繡最終選擇了楚南,自曹操敗亡後,劉表對南陽的影響力被逐步剪除。
南陽算是荊州的門戶,若張繡跟往日一樣向着自己,他在荊州可高枕無憂,可惜張繡在曹操敗亡後便投了楚南,雖非直接投靠,但已經是以楚南為尊,這樣一來,等于打開了荊州的門戶,現在劉表隻能依托漢水駐守。
若劉備能拿下南陽,就算劉備自立,劉表也是支持的,他很清楚劉備是不可能如同張繡一般投楚南的。
管家搖了搖頭道:“玄德公敗了!”
“敗了?”劉表聞言愕然看向管家,他記得前些時日,劉備那邊還是捷報連連,一路從新野攻到宛城,大量南陽名士相投,其聲勢,不下當初自己入荊州那會兒。
這才幾天,怎的突然就敗了!?
“如何敗的!?”劉表皺眉問道。
“玄德公率軍抵達宛城,誰知那張繡早在月餘前便暗中截流淯水,而且那張繡頗為狡詐,并非直接截斷,隻是讓淯水水位下降,玄德公也未察覺,直到大軍圍城之際,那張繡突然開閘放水,宛城方圓數十裡皆成澤國,玄德公以及南陽各家士族聚集的大軍幾乎一戰而沒,再難對宛城造成威脅!”管家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