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甯州城。
一路敗逃至此的尚可喜被圍住了,他站在城牆上,看着城外四面圍城的明軍騎兵,目中盡是絕望。
本以為逃至濟甯就可得救,可誰知一路奔逃至此,濟甯居然成了一座空城,本該領兵六千駐于此的智順王耿仲明居然早就撤離了此地,獨留空城一座,而且城中糧草皆無,百姓也都棄城逃荒去了。
一路奔逃人馬疲憊,還不及離開,明軍金吾騎兵已經追了上來。
“大王,咱們就剩下九十八騎了。”
九十八騎,人馬皆疲備饑餓,獨守一座空城。
“殺匹馬,先飽餐一頓。”尚可喜道。
濟甯是一座散州,屬兖州府管,明初濟甯城仍叫任城,是處在地勢高亢的漁山,一座土壘的舊城,明洪武時,為防被河水淹沒,濟甯衛指揮使重建磚牆,十八年,改濟甯府為濟甯州,州治任城,僅剩三縣。
到如今,任城縣的名字逐漸被廢除,人們也不再稱縣城,而直接稱濟甯州城或州城。
眼下的濟甯州城還算完備,呈一個不怎麼規則的正方形,高三丈八,頂闊二丈,基寬四丈,周長十裡三十步,外磚内土,四門都是雙重門,内四門兩側還築有軍、馬道。
城上又有城樓、炮台、女牆、垛口,下有護城河,四門外各有吊橋,城牆内四角各有海子,還有外城、圩門和外壕。
如果耿仲明六千兵仍在,那憑這座磚城,加上不遠的兖州八旗大軍,完全可以不懼明軍。
但現在,耿老二跑了。
甚至城裡無糧、無人。
他就剩下九十八騎,分守四門都不夠。
尚可喜的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絕望感,他望着城外的那明旗,不由的回憶起了自己曾經在那面旗下戰鬥的歲月。
當年他與父兄等不甘後金肆虐,與父兄奮而投軍反抗,投入到毛文龍麾下,加入了東江鎮,他在東江鎮奮鬥抗戰十年,一路積功至廣鹿島副将。
回想那十年,是他人生最熱皿激昂的十年,也是他人生最有理想,甚至願意為理想而死的十年。
那是他人生最有意義的十年。
他反抗後金,為大明為漢人而戰,為忠義而戰,這是悲壯的十年,也是氣吞山河的十年。
他不愧遼東的同族,無愧朝廷。
當年若不是毛文龍被袁崇煥擅殺,之後東江鎮頻頻内讧,他雖一直聽令朝廷,為朝廷鎮壓叛亂,可最終換來的卻是東江總兵沈世魁要冤殺他。
他是被迫投降後金的,為了大明朝,他的家族死了幾百口。
再回首,那些塵封的記憶再次清晰起來。
看着那面明旗,尚可喜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大王?”明賊要攻上來了。“我已經讓弟兄們分守四門,可咱們人太少了。”
尚可喜卻沒有半絲慌張,他看着還是當年從東江一起跟随他的中軍官,“耿老二故意要借刀殺人,陷我于死地也。孔有德之前在夏鎮失手,肯定清楚明軍實力,卻故意一字不提,讓我代為前鋒,呵呵。”
“大王,弟兄們掩護你突圍回去,一定要向朝廷彈劾孔耿二賊。”
“遲了。”
“我們隻帶了一匹馬跑出來,這一路人疲馬困,現在外面這麼多明騎,根本不可能再逃回兖州去。
這裡就是我終結之地!”
“大王,弟兄們掩護你逃,我跟大王換衣甲,去吸引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