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
萊州新建成的棱堡中,司禮監太監劉朝輕聲喚醒朱以海。
“皇爺,西南急報。”
朱以海紅着眼睛坐起,“敗訊?吳三桂入川了?”
劉朝滿臉憂色,“是鄖陽王光恩叛變投清了。”
“?”朱以海滿臉疑惑,王光恩雖說農民軍出身,但自歸明後,在鄖陽堅守城池多年,數敗農民軍,之前還詐降鞑子,殺了清廷一個鄖陽巡撫,又奪了襄樊兩城,可以說給鞑子很大重創。
甚至在不久前,鄖陽巡撫徐起元還奏捷禦前,說提督王光恩派兵佯攻襄樊,引鞑子湖廣提督孫定遼調兵增援,然後王光恩率兵出鄖陽,奪南陽府淅川縣,再攻西硖口,這是襄陽通往關中的武關道必經重鎮。
孫定遼聞訊,又趕緊自襄陽出兵,彙合河南南陽總兵一同前往救援。
王光恩等孫定遼趕到,便撤圍回師,孫定遼追擊,王光恩詐敗誘敵深入,最後在勳陽北的安陽口将其伏擊。
孫定遼軍遇伏大敗,且敗且走,退走河灣,王光恩率領早就埋伏于此的忠開鎮各營兵馬,窮追猛打。
孫定遼被王光恩弓箭射中,墜落馬下,滾落河中,結果不會水的孫定遼溺水而亡,清軍大敗。
王光恩甚至率軍大舉反攻,再圍襄樊,清軍主力盡潰于外,守衛不足,被王光恩大軍包圍,以穴攻爆破之術,把剛修好的襄陽城牆又炸塌了,忠開軍殺入,襄陽再陷。
江北的樊城裡少量留守清軍見狀,吓的直接就棄城逃向南陽。
這一戰,殲滅鞑子湖廣提督孫定遼一員,擊潰其數千衆,斬首千餘,攻破重鎮襄陽一座,又奪取樊城,可謂戰果極豐。
皇帝因此特意下旨,進封侯爵王光恩為襄國公。
這加封的旨意,估計還在路上,怎麼王光恩就反了。
“怎麼回事?”
朱以海揉了揉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給朕倒杯茶。”
劉朝趕緊讓人取來熱水泡茶。
熱水沖入茶壺,壺中龍井翻滾,茶香四溢。
朱以海接過茶,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劉朝把接到的急報道出。
事發突然,急報是由湖廣督師朱大典發來的,具體情況不多,但明确奏報,王光恩反了。
不僅鄖陽提督王光恩反了,鄖陽巡撫徐起元也反了,現在所知,忠開鎮,隻有副将王斌守房縣,參将陳蛟守竹山沒反。
另外王光恩的兄弟王光泰先前入關中作戰,如今在終南山中,沒參與其中。
其它的,好像都随王光恩反了。
如今王光恩就坐鎮襄陽,清廷授他鄖陽王,許世封永鎮,改任湖廣提督,其提标五千人馬。其弟王昌則襲王光恩原襄陽侯爵。
徐起元仍留任巡撫,撫标三千。
蔣崇武、吳士英晉參将,駐防鄖西、均州,參将羅一能駐谷城,
高士清、崔士能等皆晉遊擊。
王光恩之弟王昌授鄖陽總鎮,鎮标三千,駐鄖陽。
······
“朱大典的意思,莫非是因為鞑虜給了王光恩王爵,許其世鎮鄖陽,然後他就反了?”
劉朝不知道如何回答。
“這事難道就沒有半點兆頭嗎?”朱以海喝了口茶,又放下,忍不住發脾氣,“王光恩剛斬鞑湖廣提督奪襄樊兩城,大敗鞑子,這像是早就謀劃要反的樣子嗎?為何現在新立大功,卻突然反了?”
“總有個緣故吧?”
劉朝無法回答。
“趕緊去查!”
“皇爺,那鄖陽如何處置?”
朱以海端着茶杯陷入沉思。
四川局勢剛有些理清,結果鄖陽卻反了,這真是出人意料。
要知道,就算是在兩京淪陷的艱難之時,鄖陽都還一直堅守着,硬是跟闖軍戰了好幾年,都不曾退過,清軍南下,吳三桂曾親去招降,他們都沒降。
可現在,局勢正在好轉,他們卻降了,還是在剛剛大勝之後投降,這太說不過去了。
不僅王光恩降了,連徐起元這個撫臣都降了。
他想不明白。
劉朝退出後,朱以海坐在那裡,捧着茶杯卻是再睡不着了,此時還是半夜,朱以海坐在那發呆。
回憶着這一路走來,确實不易。
不過他這裡還是已經走上大道了,但許多地方還很艱難,比如鄖陽,之前湖廣盡陷闖軍之手,他們獨自支撐數年,好不容易等到湖廣恢複,得了些救濟,但很快武昌兵潰,鄖陽又成孤軍。
好在忠貞營在巴東立住腳跟,也算給了他們一個側翼支持。
但随着清軍西安兵潰,漢中馬科降清,鄖陽的局勢也變的惡劣起來,上遊的漢中,北面的南陽,下遊的襄陽,南面的荊州,皆是清軍控制,僅有西南的巴東山區,還是明軍占有,但這邊卻盡是連綿險峻群山,難以溝通。
鄖陽一直是孤軍作戰。
但他們之前都能堅持,為何現在卻堅持不了?
朱以海一直在想這裡面的關鍵。
天亮。
劉朝回來了,皇帝眼睛通紅的還坐在那裡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