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東、衢州。
鄧王朱聿鍵召來金衢嚴巡撫黃道周等,“孤聽聞監國已提兵過海,并在吳地取得接連數捷?”
“确有此事,江南提督朱武便是殿下化名也。”黃道周做為朱以海欽任的金衢嚴巡撫,巡撫浙東三府之地,不過這三府之地也不好管,嚴州為鎮南伯方國安帶兵占據,金華則是大學士督師兼總督安慶、徽州等地的朱大典奉旨鎮守,就連衢州都還有位征虜大将軍兼領中軍大都督的鄧王鎮守,這巡撫自然不好當。
這段時間他也是廢寝忘食的工作着,協調府縣,安撫流民,還得編練保甲,訓練鄉勇,同時還按行在命令,在地方設立厘金局,開征厘金,又要維持治安,打擊趁勢作亂的那些山賊盜匪地痞無賴,尤其是還得鎮壓那些暗中降虜的漢奸劣紳們。
今夏大旱,鬥米已漲至三錢,一石米要三兩銀子,創曆年新高。
金衢嚴三府本就是偏山區,耕地較少,如今做為後方,負有向前線輸送糧食的重要任務,可現在收成減少,糧價大漲,本地都無法自足,他得想辦措法的救治災民,否則饑民一起,到時必然盜匪四起。
好在他在後方努力辦事,前線總也還穩定住了。
張國維、于穎督師江上,各路義軍現在守住了錢塘江防線,甚至在監國的安撫調解下,嚴州的方國安也算是收斂了許多,得到了監國拔給的幾筆糧饷後,也勉強控制住了麾下兵馬不再劫掠地方,甚至已經沿江而下,配合方國安的江防部隊,拿下了新城、富陽,并剛取得了臨安大捷,聯合臨安的士紳裡應外合收複臨安,在杭州的西面接收拿下數城。
下一步便是餘杭,到時向北出獨松關打通往湖州、金陵通道,向西則出黃花關,連接甯國、蕪湖。
當然,方國安、張國維他們的這幾場勝仗,遠不如化名江南提督朱武的監國北伐軍,朱武渡海後,勝利一場接一場,兵馬擴充迅速,如今更是把鞑子的一個協鎮副總兵拿下。
五千僞軍,再加上五百八旗鞑子兵。
這消息傳回浙東,可謂振奮人心。
黃道周聽說後,激動的一夜都沒睡。
“殿下的北伐軍已經壯大到三十營人馬,共計一萬五千戰兵,五千餘輔兵,全軍兩萬餘,另還編練地方團練鄉勇數萬之衆,如今已在江北徹底站住腳了,甚至蘇州、松江等地也都有許多忠臣義士奉監國旨意,要舉旗起兵響應。”
朱聿鍵聽的直拍大腿,激動的臉色通紅。
“孤就知道,孤就知道,魯王果然是更加年輕有為,黃公,孤請你來,是聽說你要派兵護送一批錢糧北上紹興,并護送張公等同往?”
雖然如今浙東大旱,但黃道周還是積極籌措,想辦法籌到了一批錢糧,要送去紹興前線,并支援在嘉興的魯國北伐軍。
同時他這裡也聚集了不少朝廷官員,這次也一并随同衢州送糧兵同行。
有原福建巡右撫佥都禦史張肯堂、福建巡按吳春枝,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丁魁楚、廣西巡撫瞿式耜,還有從湖廣來的原任長沙知府、湖廣按察副使提督學政的現湖南巡撫堵胤錫等一衆人。
他們都是要去紹興朝見魯監國的,隻是不料走到這才聽說監國已經渡海親征北伐了。
“丁總督打算先返回兩廣,張巡撫和堵巡撫、瞿巡撫等則繼續去紹興,向行在閣部們述職彙報。”
“孤也想同行。”
鄧王朱聿鍵毫不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這段時間他獲得監國允許後,開始招募兵馬補充護衛,他如今已經招募滿了三千人,分立五營,每營五百再加一個中軍營。
“雖然孤的護衛大多是新兵,但是皆是年輕健壯并滿懷忠義之士,他們有心報國,孤與他們都迫不急待北上了。”
黃道周很清楚這位鄧王的這支人馬,事實上他這個巡撫一個重要職責就是監視這位同城的親王,畢竟之前他們還曾打算擁立他監國的。
魯監國對這位皇叔可謂是相當大度,之前的事情根本不問,甚至還允許他招募三千護衛,又讓他鎮守衢州。
“殿下的鄧王護衛雖兵滿三千,可畢竟缺少訓練,且如今器械不全,不如且留在衢州協助城防鎮守,以安定地方?”
朱聿鍵卻搖頭,“孤這支護衛确實是新軍,但孤也已經帶他們剿過幾次匪了,國難當頭,孤身為太祖子孫,又豈能坐在後方安享?監國都能親征北伐,我又豈能落于人後?”
“黃公,可是殿下有秘旨,不許孤離開衢州?”
黃道周搖頭,“這倒未有,隻是之前殿下旨意也是讓殿下鎮守衢州,而大明祖宗制度,宗藩不得擅離封地。”
“祖制是祖制,但如今不是非常之時嗎?我此去北上,将前往嘉興,為監國增添一份力量也。”
黃道周仍是搖頭,你這是搗亂不是幫忙,你這親王北上,還不知道引發多少不安和猜忌。
可朱聿鍵卻鐵了心要北上。
這時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鄧王有此報國之心,撫台大人何不成全?況且監國不也向天下發出伐清檄文,說戰端一開,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弱,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朱聿鍵扭頭望向這個年輕人,對他心好生感。
“這位是?”
年輕人行禮,“下官錦衣衛千戶,監國授水師營副将,賜國姓,朱成功拜見鄧王千歲。”
朱聿鍵聽到這名字,馬上明白這位是福建鄭家人了。
“福建總督、南安侯鄭公家公子?”
“正是下官。”
“國姓也是要去紹興嗎?“朱聿鍵對福建鄭家人沒什麼好感,尤其是之前跟鄭鴻逵鬧了矛盾後,更加如此。
“下官承蒙監國擡愛,授水師副将銜,這次奉旨北上,既是代表家父去朝拜監國,也是前去正式任事。”
此時的鄭森年僅二十一歲,十分年輕,但卻有一顆愛國之心。他父親雖是個海賊,且母親還是父親在倭時娶的倭女田川氏所生,甚至他的童年也是在倭國平戶島度過的,但是六歲後便被父親接回了福建。
然後在家專心讀書,十四歲考中了秀才,之後進了國子監讀書,并拜了名士錢謙益為師,得賜表字大木。
在南京坐監的這段日子,他一邊讀書,也一邊關心時事,與東林黨複社等關系密切,清軍南下,鄭森回到福建。
之前鄭家安排在朝中的鎮江總兵鄭鴻逵不戰而逃,還試圖擁朱聿鍵監國稱帝,隻是中途發生意外,事情未成。
朱以海在台州監國,随後搞的轟轟烈烈,一時間江南半壁江山,倒是坐穩監國之實。朱以海給福建的鄭家下诏加封。
鄭芝龍由伯爵進封侯爵,且兄弟子侄又封兩伯,兒子也封世襲千戶,且還授鄭芝龍福建總督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