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士枚一刻不想久留,叫上黃大富等護衛直奔白沙城。
韓平安送走老爹便帶着李钰、安雲兒,叫上姐姐姐夫一起去屯城拜見安老夫人和嶽父嶽母。
安家人正忙着收拾行李也準備搬家,笃信火神的安老夫人對奴婢所生的安雲兒本就不是很待見,說了幾句話就去盯着奴仆收拾她每天對着祈福的那些神像。
安老丈人的正室大婦同樣不是很喜歡雲兒,反倒對李钰這個義女和隐娘這個不曉得從哪兒冒出來的韓家小娘子很熱情。
這個世上的人很現實,對出身門第和皿脈很看重。
李钰雖也是奴婢所生,但至少有一半漢人皿脈,不像安雲兒不隻是奴婢所生,甚至連粟特人都算不上。
所以論出身,李钰确實比安雲兒要高貴一些。
何況她爹李成邺現在雖落難了,但之前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千牛衛中郎将,誰曉得他将來會不會翻身。
更重要的是,安伏延做的是大唐的官,并且馬上要做節度使。
天子不管多相信胡将,大唐終究是漢人的天下,朝中大臣大多是漢人,安西四鎮的兩萬多士卒也大多是從關内來的。
善待李钰就是跟李成邺示好,不管李成邺領不領情,别人也會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至于對隐娘好那是應該的,隐娘是韓家小娘子,是真正的漢人,在三女中出身最高。
在安夫人看來隐娘嫁給屈通簡直是一朵鮮花插着牛糞上,要是早知道韓士枚有這麼個閨女,早讓夫君去幫給自己的三兒子提親了,那些侍妾奴婢所生的兒子根本沒資格。
總之,回到娘家被冷落,安雲兒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韓平安心裡卻跟明鏡似的,但看破卻不能說破。
吃完飯,陪着安老丈人說了一會兒話,才知道林使君這一走使府也要散,他這個即将上任的節度使要招賢納士、開府建牙。
而林使君重金辟署的行軍司馬、副使、判官、支使、掌書記、推官、巡官、衙推、随軍、要籍、進奏官、孔目官等幕僚,有一大半要另謀高就或回關内老家。
人家之前願意來,或由于生活拮據,或是期望林使君有朝一日能夠東山再起,有的隻是想要一份在幕府效力過的履曆,有的完全是出于林使君的人格魅力而追随。
現在沒錢的賺到了錢,想燒冷竈的看不到希望,要履曆的有了履曆,完全出于林使君人格魅力而追随的沒得追了,自然要走,想留也留不住。
“本來想着請你父親去做判官的,可你使君爺爺的擔憂不無道理,隻能讓他先觀望一兩年。你那麼聰明,原本可以幫幫爹的,但你使君爺爺把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爹隻能從命。”
即将走馬上任竟無人可用,安伏延唉聲歎氣,愁眉不展。
這确實是一個問題,因為使府幕僚不隻是單純的幕僚,也是大唐的官員。
你可以辟邀人家入幕,但所辟邀之人必須是官身。
白丁也不是可以,但隻能做驅使、随機、逐要和孔目官之類的“下佐”,并且先要幫人家謀個正九品上的儒林郎、正九品下的登仕郎、從九品上的文林郎或從九品下的将仕郎等文散官告身。
然後要跟辟署行軍司馬、副使、判官、支使、掌書記等“上佐”一樣,奏請長安允許人家出任幕職,甚至要跟幫那些上佐奏授“檢校尚書戶部郎中”、“檢校尚書吏部郎中”“監察禦史”、“侍禦史”等朝銜憲銜一樣,幫人家奏授“試秘書省校書郎”或“正字”等朝銜。
韓平安沒想到老丈人竟跟自己一樣面臨無人可用的困境,提議道:“要不安排親信多帶點錢去趟長安,看能否招募些人才。”
“但凡有點門路的誰願意背井離鄉,誰又願意千裡迢迢來做邊幕?”
安伏延反問了一句,苦笑道:“況且爹本就不是讀書人,總共隻去過兩次長安。人都不認得幾個,哪知道誰空有其表,誰有真才實學。”
韓平安并不擔心他會挖自己這個女婿的牆角,因為他現在需要的是“高層次人才”,餘望裡再有本事也是白丁,黃博文更是犯官之後,連經制内的官都不能做。
韓平安沉思了片刻,擡頭道:“爹,實在不行就辟邀各鎮參軍入幕。比如崔明府,讓他做個巡官綽綽有餘。”
“可這麼一來,四鎮就沒文官了,屯田、支度等事讓誰去做。”
“爹,你做葉勒鎮将這些年,軍中大小事務不都是文書操辦的麼。我不是說您任人唯親,事實上想把政令推行下去隻能用信得過的人。”
“三郎,你是說四鎮不設六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