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紅軍注意到黨為民比較腼腆,吃完飯回宿舍樓的路上,他特意追上來并肩走,微笑着說,“黨為民?”
“是,首長好!”黨為民連忙敬禮。
還禮之後,韓紅軍說,“你我都是學員還是以同志相稱較為合适。”
“是,班長同志。”黨為民臉色微紅。
隻看軍銜和級别的話,韓紅軍是中校副團,進飛鲨集訓之前是鷹隼旅三大隊的大隊長。
韓紅軍笑着說,“我注意到你飛模拟座艙的時候出現過暈機的情況,感覺不太适應?”
這一下黨為民的臉色更紅了,火辣辣的,隻覺丢人呐,尴尬不已,道,“是,突然就有些暈,不過沒事,下一次就沒事了。”
“應該不是身體上的問題,心理壓力太大?”韓紅軍猜測問道。
黨為民不知如何作答,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韓紅軍輕輕拍了拍黨為民的肩膀,眺望遠處,說,“我當年下部隊後有一段時間也遇到過這樣的問題,雖然沒有暈機這麼嚴重。那個時候部隊還是飛殲七,而且是早期型的殲七,甚至有一個大隊飛的是殲六,裝備十分的落後。在航校的時候我的成績是前列的,原以為能分到一個好單位,結果……你知道,心理上出現了很大的落差,以至于在改裝飛行的時候出現了動作變形等問題。有一次……”
他突然停下來,看向黨為民問道,“你們生長班有個兵初放單飛的時候,在起飛階段遭遇了撞鳥,有這事嗎?”
“是的,不過沒有造成任何地面人員傷亡和财産損失,飛行員也沒事。他也過來了,在石磊磊大隊長帶的小班訓練。”黨為民擡了擡下巴,潛台詞仿佛在說那是我最好的戰友,牛逼吧?
韓紅軍點頭贊道,“叫什麼來着?李海?是這個名字吧?”
“是的。”黨為民又微微昂了昂下巴。
韓紅軍說,“這小子前途無量。”
他笑了笑說,“我當時新訓的時候犯過一個低級錯誤。在降落階段轉到了三邊,那個時候高度已經很低了,空速三百多公裡,忙中出錯碰到了減速傘釋放按鈕,減速傘就這麼出來了。”
“半空中放出了減速傘?”黨為民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是他聞所未聞的情況。
減速傘的使用是有嚴格規定的,隻有在飛機所有的起落架全部着陸後才能釋放出來,而且對使用時的速度也是有要求的。縱觀各國空軍,大概也隻有俄羅斯飛行員會在起落架着陸之前放出減速傘。
韓紅軍點頭說,“是啊,當時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最後安全着陸了。也正因為這件事情,我們的老大隊長,就是兼任你們海航學院總教員的李戰同志,把我選入了狂魔大隊。狂魔大隊你知道吧?”
“知道,鷹隼旅的前身是鷹隼大隊,鷹隼大隊的前身是狂魔大隊,當時還是七十三師時期。”黨為民流利地回答。
鷹隼旅的故事簡直是現實版的屌絲逆襲,從一線三流的專門撿兄弟部隊淘汰下來的落後裝備使用的部隊搖身一變成了當今以一己之力鎮守祖國領空西大門的、專門負責檢驗海空軍航空兵部隊作戰能力的超一流部隊,不過短短的三五年時間。
這支部隊的故事在軍中是廣為傳頌的。
韓紅軍微微點頭,說,“所以,有時候經曆一些艱難險阻并非壞事。對你來說,更不需要存在什麼心理壓力。”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其他幾位學員有的三人成隊有的兩人成列,慢慢齊步走,邊交談着邊往宿舍樓走。
“你别看他們這些人軍銜比你高級别比你高,到了飛鲨大家都得從零開始。你認為他們比你有優勢,畢竟都是老飛行員了,你呢,屬于剛接觸飛行的新員。但是換個角度看,你也有優勢啊。生長班為飛鲨戰機而生,你的專業理論知識比他們肯定強多了,對吧?”韓紅軍很自然的把自己從其中摘了出來。
他當然是這樣的一種意識了,若不是方成河一直不願意放人,他早就過來參加飛鲨集訓了。這兩年北庫空防基地的建設搞得不錯,後面的優秀新員一波波的上來,方成河這才松口。
經過韓紅軍的一番開導,黨為民心裡面隐隐約約的擔憂逐漸的淡了。他自己是不願意承認有心理壓力的,但是事實上的确存在較大的心理壓力。任憑誰和一群老鳥在一個班裡接受同樣的訓練,心裡都輕松不起來。
出現一些不自信的表現再正常不過。
韓紅軍笑道,“你們就是飛鲨集訓隊裡的少年班,我們啊,是中年班。我們能飛多久,都三十左右歲了,好幾位三十四五歲的,也就能飛哥七八年。你們不一樣,隻要進入了尾鈎俱樂部,你們整個飛行生涯都會和飛鲨戰機緊密聯系在一起。說起來我該羨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