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這章字數比較多,多花了點時間,對等更的書友說句抱歉。』
————以下正文————
冬去春來,轉眼便到了來年,即新王二年。
在陳勖的邀請下,杜謐、甘琦、孫顒等幾位江東義師的大將們,陸陸續續從各自的地盤啟程,動身前往下邳,去參加自渠帥趙伯虎殞命後的首次內部會議。
為了促成這次會議,陳勖付出了自願放棄爭奪渠帥之位的代價。
正月中旬至正月下旬,陳勖、杜謐、孫顒、甘琦、程周幾人,按距離下邳的路程遠近,前後抵達下邳。
此時除了項宣以外,其他人差不多已全部到了下邳。
作為下邳郡目前的實際掌控者,王祀也不吝嗇,以一副主人的架勢,好酒好菜招待諸人。
他這幅姿態,甘琦、孫顒二人看了十分心煩。
原因無他,隻因為當初趙伯虎與程廙雙雙戰死時,因陳勖當時駐軍在彭郡武原,因此杜謐與王祀趁機‘竊取’了相對完整的江東義師主力,那可是已漸漸增兵至十五萬左右的主力。
這份龐大的軍力,甘琦、孫顒二人在排除陳勖之餘,自然也想分一杯羹,然而卻遭到了杜謐與王祀二人的聯手排擠,出身江東三郡士族的杜謐與王祀二人,憑著對軍糧的掌控,先是逼走了甘琦,隨後又逼走了孫顒,迫使甘琦投奔丹陽郡、孫顒敗走廣陵郡。
而後,杜謐與王祀最後大概接近對半的形式,瓜分了這近十五萬左右的兵力,甘琦與孫顒隻帶走了其中寥寥的兵力,二者加起來恐怕都不到萬人。
正因為如此,甘琦、孫顒私下早已聯合,而杜謐與王祀呢,盡管二人同樣都希望成為江東義師的渠帥,但在其餘競爭者的威脅下,私下亦保持著默契。
至於項宣,除了陳勖與程周,恐怕誰都不會歡迎這個外人來攪局。
正月十六日,王祀以主人的架勢設宴款待陳勖、杜謐、甘琦、孫顒、程周幾人。
於酒席筵間,王祀率先開口說道:“趙帥未曾製定後繼者便不幸殞命,實乃我江東義師最大憾事,陳副帥顧念大局,自願放棄爭奪渠帥來促成此次會談,王某佩服。”
這話聽得陳勖暗暗冷笑。
若非他以放棄爭取渠帥之位為代價,這幾人今日豈會相聚在一起?
而這,也正是陳勖甯可讓項宣奪取江東義師渠帥,也不肯讓王祀、杜謐、甘琦三人如願的原因。
在他看來,這幾人根本就沒有大局觀,隻能為將,不能為帥。
看看開陽的王謖,人家堂堂陳門五虎之一,不惜冒著被天下人誤會為‘懼戰’的風險,約束軍隊、一步也不踏出開陽,人王謖是真的懼戰麼?
人是為了降低他江東義師對其的警惕,叫他們為了奪權自相殘殺,以便日後坐收漁利。
陳門五虎中最稚嫩的王謖都有這份眼界,再看看杜謐、王祀、甘琦這幾人在幹什麼?明明他們‘推翻晉國’的誌向還未達成,明明晉國還有陳太師、鄒贊、薛敖、周虎、王尚德等擅戰之將,可是為了爭奪渠帥之職,杜謐、王祀、甘琦幾人竟不惜撕裂他們整個江東義師。
不過眼下項宣還未到場,陳勖也懶得跟這些人多說什麼。
反正他已經打定主意,定要聯合程周一起協助項宣奪得渠帥之位,促使江東義師與長沙義師的融合——倘若這兩支義師能夠融合,相信他們的聲勢必然能更上一層樓。
就在陳勖暗暗思忖之際,就見王祀話鋒一轉,用略帶責怪的語氣對陳勖繼續說道:“……不過陳副帥也是,我江東義師內部的事,何必把那項宣拉進來?”
話音剛落,此前與王祀不對付的甘琦亦笑著說道:“王祀這話,我倒同意。……反正除了那項宣其他人都到了,不如咱們索性撇開他,自行商議推舉渠帥之事得了。”
從旁,與甘琦暗中聯合的孫顒亦點頭道:“甘琦說得對,誰叫那項宣遲遲不到?”
對坐,杜謐亦微微點了點頭。
對於這幾人的態度,陳勖毫不意外,他正色說道:“我等原定相約於正月二十日一同商議推舉渠帥之事,今日才正月十六,尚還有四日時間,倘若撇下項帥,豈非失信於人?”
說著,他轉頭看向筵席間唯一可以作為他盟友的程周,問道:“程周,你說呢?”
然而讓陳勖有些失望的是,程周露出了猶豫之色:“這個……”
在陳勖微微色變之際,王祀、杜謐、甘琦卻暗自得意。
陳勖以為他們私底下沒有接觸程周麼?
與陳勖不同,程周此前在江東義師中隻是負責糧草物資輸運的後勤將領,自然不至於遭到王祀、杜謐、甘琦幾人的針對,因此三人早就在私底下接觸過過程周了。
同樣的還有早些年落戶於吳郡的周家,王祀三人也早就派人去遊說過了——說實話,即便是周家,目前在江東三郡的士族中也隻是處於中遊,但架不住周家身份特殊,隻有得到了周家的認可,他們幾人奪得渠帥之位才算名正言順。
而周家,作為震澤之戰的參與者之一,當時的軍糧供應者,與王祀、杜謐、甘琦幾人的關係也不壞。
一方是甘琦、杜謐、王祀等義師起事時的‘元老’,一方是趙伯虎製定的副帥陳勖,周家目前的掌舵者,周韞、周傅兄弟,對此也很難辦,因此便沒有參與這次的會議。
否則以周家在江東義師中的地位,周氏兄弟雖不能左右渠帥人選,但足以造成很大影響。
眼瞅著王祀等人有意排除項宣提前商議渠帥之位,陳勖暗暗著急。
而就在這時,忽然有杜謐的部下急匆匆走入宴廳,附耳對杜謐說了幾句,隻聽得杜謐麵色頓變。
“怎麼?”王祀狐疑問道。
隻見杜謐皺著眉頭瞥了一眼陳勖,語氣不明地說道:“我得到消息,項宣麾下的劉德、周忠二將,忽然率五萬軍隊進入了沛郡,目前駐紮在相城;沛郡北部的鄒袁,亦率其兩萬軍隊駐軍於蕭縣……”
『蕭縣?』
陳勖微微皺了皺眉。
倒不是因為蕭縣就在他彭郡隔壁,他擔心項宣趁機奪他地盤,他隻是擔心項宣此舉的意圖。
“砰!”
甘琦帶著慍怒一拍桌案,不快說道:“他項宣這是什麼意思?!”
席中的衆人,不約而同地沉下了臉。
鄒袁的兩萬軍隊就算了,人家本來就駐軍在沛郡的北部,移駐蕭縣也沒什麼,可劉德突然率五萬長沙軍進駐相城,這個威脅成分就太過於濃重了。
這個舉動明擺著就是警告江東義師的衆人:假如這次不能讓我項宣滿意,那咱們就打上一場。
對此別說王祀、杜謐、甘琦、孫顒幾人感到不滿,就連陳勖都有些不高興,因為項宣這次的態度過於霸道了。
『為何項宣要這麼做?他不怕潁川趁機對其不利麼?』
陳勖心下暗暗擔憂。
他很清楚,在項宣麾下的將領中,郭淮主要防禦王尚德,而劉德則負責抵擋潁川郡,此次項宣突然將劉德的軍隊調到沛郡,在陳勖看來這是非常危險的舉動,畢竟潁川郡可是一頭猛虎呢!
倘若得知潁川方向的長沙義師兵力被抽空,難保潁川郡不會趁虛而入。
為何項宣要冒這樣的風險?
陳勖實在想不通。
但事實上,項宣確實有這個底氣:他知道潁川郡不會在這個節骨眼攻擊他。
麵對項宣如此霸道的威脅,杜謐、王祀、甘琦、孫顒幾人的麵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也不敢再說什麼撇下項宣這樣的話。
“先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吧!”
王祀麵色陰沉的一句話,結束了當日的宴席。
轉眼便到了正月二十日,王祀在下邳城內的宅邸中命人準備了酒菜,等待項宣的到來。
然而直到午後,項宣都未曾出現於下邳幾處城門,於是按捺不住的甘琦索性就王祀提前奉上酒菜,一邊喝酒,一邊等待。
就在衆人一邊喝酒一邊談聊之際,王祀忽然得到了部下送來的消息:“啟稟將軍,長沙義師渠帥項宣,已到了城外。”
“他帶了多少人?”甘琦立刻問道。
“約五百人。”那名士卒回答道。
見此,衆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旋即,王祀轉頭問杜謐道:“我是否該親自出迎?”
杜謐想了想,平靜地說道:“我覺得,派個人就得了吧?”
對麵,甘琦、孫顒二人也是紛紛點頭。
於是,王祀便吩咐左右護衛前往相迎那項宣。
不多時,項宣便帶著大概二十幾人來到了衆人所在的這座宅邸,旋即在王祀護衛的指引下,來到了宴席廳。
當項宣的身影出現在宴廳門外時,王祀、杜謐、甘琦、孫顒幾人都隱隱感到了壓力。
而陳勖,臉上則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因為他看到,項宣的身後跟著一個體魄十分魁梧的壯漢,而這壯漢著實讓他感覺眼熟。
『這壯漢……好似在哪裡見過?』
陳勖皺著眉頭暗暗思忖著,畢竟似那般健碩的壯漢,這些年他著實沒見過……
等等!
這不是那周虎身邊的猛士牛橫麼?!
在一番思索後,陳勖猛然記起了那名壯漢的身份。
心中的一驚的他連忙仔細觀瞧,旋即便又看到牛橫的身邊站著另一個精壯而眼熟的男子。
他記得,那是何順,周虎身邊的護衛長!
『莫非……』
心中駭然的陳勖,再次仔細觀瞧,旋即便看到項宣的身後,跟著一個罩著寬大灰色鬥篷的男子——在項宣身後的衆人中,唯獨此人身上罩著寬大的灰色鬥篷,而且隱約可見此人臉上好似帶著麵具。
周、周虎?!
項宣為何會與周虎一同出現?
難道項宣投靠了周虎?
這一刻,陳勖仿佛全身的皿液都凍住了,麵色極其的難看。
他無法想象,倘若項宣已暗中投靠了周虎,投靠了晉國,他江東義師憑什麼再抵禦晉國的討伐。
就在陳勖震驚之際,王祀、杜謐、孫顒三人已站起身來,抱拳朝著項宣打了聲招呼:“項帥,別來無恙。”
唯獨甘琦在位子上一動不動,甚至還用挑釁的眼神看著項宣。
『蠢貨。』
項宣心中暗罵一句,懶得跟那甘琦計較,向屋內衆人抱拳行了一禮:“項某來遲一步,諸位莫要見怪。”
“哪裡、哪裡。”王祀笑著說道:“此次我江東義師推舉新的渠帥,項帥能屈尊前來見證旁觀,我等也是倍感榮幸。”
說著,他擡手指向東側第一張案幾,笑著說道:“項帥,請入座。”
項宣當然聽得出王祀那番話的深意,也知道這幫人對他防範很深,不過他並不在意,反正今日要搶那個位子的又不是他。
於是他也不顧身後的幾人,帶著其中他真正的護衛,來到了東側首席入座。
他這舉動,讓王祀、杜謐等人都感覺十分意外,他們還以為項宣今日會表現地十分霸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