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皇帝登上承安門(**)诏告天下,新帝登基。
他将秉國诏書放在一隻金燦燦的鳳凰口中,親手給金鳳凰系上黃綢絲帶,由司禮監領太監将金鳳順着城垛放下,城樓下禮部官員跪在地上,雙手高舉用雲朵裝飾的金漆盤子接旨,然後飛馬送到禮部抄寫後加印遍告天下,正德正式成為大明天子,這就是“金鳳頒诏”了。
然後正德皇帝在百官簇擁下返回金銮殿,登上龍椅,接受百官朝賀,此時諸藩王及四夷諸國的賀使和賀儀還在路上。
正德就位後,立即宣布了秉國後的三道聖旨,各部各道立即雷厲風行地執行起來。
第一道聖旨是那位上崗頭一天就被投進大牢的喪儀總指揮、禮部尚書王瓊早就拟好的,“達天明道純誠中正聖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孝宗陛下殡天,要求舉國居喪。
臣民全部着孝,帽子上纏以白布。京官在新帝登基大禮後仍要一律披麻帶孝,不許穿着朝靴而代之以草鞋,摘去紗帽的兩翅而代之以兩條下垂至肩的白布。
大小寺院鳴鐘3萬響,晝夜不息。三日之内,各路四品以上官員分批整隊前往乾清宮舉行送靈,每人号哭1禮部員外郎指揮,一時間全體參哭人員動作協調,一哭皆哭,一止皆止,乾清宮内有如在奏交響樂一般。
第二道聖旨是正德皇帝和三位大學士以及六部九卿幾番讨價還價,最後以不當皇帝相威脅才定下來的,命令禮部左侍郎李傑、欽天監監副倪謙、司禮監太監戴義、工部左侍郎李铎、神機營左哨軍參将楊淩提督監造弘治帝的泰陵工程。
雖然迫于正德皇帝耍無賴,内閣大學士們不得不屈服,将楊淩也排入負責督造帝陵的官員之中,可是在聖旨上卻故意将他排在了最末,不過兇無大志的楊淩實在對不住正德皇帝對他這番苦心,他根本就不在乎。
對别人來說,督造帝陵不但是一件榮耀無比的事,而且對于以後的仕途升遷大有助益,楊淩卻巴不得由指揮一下,他隻要跟着跑跑腿就好。要他主持大禮天天奔波在陵園中,莫說他沒那個能力,而且心底裡也不太樂意。
大學士們這番刁難反而成全了他,現在楊淩隻是負責指揮從五軍都督府及三大營中抽調來的上萬名官兵供役,人員一到位,禮部、工部、欽天監就開始指手劃腳,楊淩幾乎成了閑人,人家懶得看見他,他也不用天天到場,倒是樂得逍遙自在。
第三道诏書正德皇帝就舉起了屠刀,把在文官身上受的窩囊氣全撒在了那些倒黴鬼身上。因為孝宗皇帝是服了藥物後突然流皿不止死的,服侍孝宗皇帝吃藥的太監張瑜、太醫院院判劉文泰、禦醫高廷和被處斬,太醫院使施欽革職,太常寺少卿李宗周等相關官員貶官外放。
令群臣莫名其妙的是神機營副參将鮑盡忱、都司官劉士庸、采辦官鮑盡忠等大小十餘個待參的武将也被拉到菜市口陪砍。鮑參将和劉都司是從天牢裡押出來的,鮑盡忠卻是從錦衣衛要來的,監斬官給他驗明正身時還真的費了一番勁兒。
雖說錢甯對他十分體貼,抽腸、鍛煉、懸脊、剜膝、刷洗那些要命的刑罰一概不用,也已被折騰的不成樣子了,連他的堂兄鮑參将都認不出他來。
當是時也,法場人犯皆面無人色、,唯有鮑采辦興高彩烈、迫不及待地抻着脖子等着挨刀,一時博得圍觀百姓好一通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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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逵奉了先帝秘旨,正在秘密探察那些購買槍火彈藥的人到底是哪位蕃王,此事關系重大,弘治帝囑咐他未曾查清前便連朱厚照也不要告知,所以正德根本不知此事。
等苗逵聽到聽到正德帝這道突然頒布的旨意時,立即飛馬趕到法場想喊一句“刀下留人”,可惜等他到了那裡,隻看到死者家屬們在擡棺斂屍,往墓地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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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國事繁重,三位大學士忙得不可開交,他們倒沒忘了關在天牢裡的那位同僚,但是多次求正德皇帝赦免王瓊不敬之罪,正德卻根本不予理會。
有六部九卿諸位大人的關照,王老尚書在監獄裡一點苦頭也沒吃,但是這麼一位老臣被關在獄中十多天,朝臣們難免議論紛紛,他們不敢诽謗皇帝,不免就遷怒于楊淩了,這些文官見到楊淩大多冷顔而過,弄得楊淩好生尴尬。
楊淩其實也幫王瓊多次說過好話,隻是正德一想起那老家夥立在他面前,噴得他一臉唾沫星子,那副嚣張之極的模樣叫人恨極,誠心要給他個教訓,所以連楊淩的求情也不予允許。
此時,禦馬監剛剛奉旨調回皇宮,楊淩與苗逵交接了宮禁,自留下五百親衛暫留在皇宮之中,其他的官兵立時派遣到泰陵督建皇陵。一切處理停當,楊淩趕回乾清宮,剛剛走到殿門前,就見王鏊、楊芳兩位大人從宮中陰沉着臉走出來。
楊淩見了忙駐足拱手為禮,這兩人見了楊淩不理不睬,冷笑一聲拂袖而去。楊淩知道這些對自已有看法的大臣都是耿直忠貞的大臣,自已陰差陽錯,成了他們眼中的奸佞之臣,也隻能徒呼奈何,隻好搖搖頭苦笑一聲進了大殿。
小皇帝正在嘟嘟囔囔地批着奏折,閱過的就随手丢在一邊,劉瑾執着拂塵站在一邊,他瞧見楊淩不禁微微笑笑,擡手想要打招呼。
這些日子彼此都混得熟稔了,楊淩也知道小皇帝極随和,因此豎指向劉瑾做出個噤聲的手勢,悄悄走到了正德身邊。
那朱批過的貼子正晾在桌上,楊淩看見一份上批着:“撥學銀便撥學銀,奈何要從三皇五帝絮叼至今?若是硯台紙張嫌太多了,送與朕吧”。另一份上批着:“此等小事地方官員盡可辦理,若也要朕批閱,要爾等何用?”
楊淩一瞧這折子,密密麻麻寫的蠅頭小楷,楊淩早知不管誰上折子,前邊盡是些贊美請安的套話,幾乎可以忽略不看,他匆匆向下一瞥,折子大意是百越地區有民衆取安南水稻與我朝稻種結合,産出一種新稻,較之原稻種耐旱抗蟲,産量也有增長,請皇上予以推廣。
楊淩一瞧這份折子,忙道:“皇上,民以食為天,若有新稻可增産量,哪怕一畝增十斤,全國田畝所增何止億萬?皇上不可輕視呀”。
正德一扭頭瞧見是他,不由喜道:“你回來了,朕正要着人找你,朕要将你的左哨營留在京師,大學士們不允,劉瑾出了個好主意,在京師附近圈出皇莊七座,你的人馬任朕的侍衛親軍,駐紮皇莊之内,呵呵,這下他們就沒話說了”。
楊淩聽了不由一驚,如此一來自已豈不更是衆矢之的了?圈出皇莊,皇莊内的百姓所納的錢糧要比普通百姓還要多出幾分,百姓苦不堪言,這份罪名也要算到自已頭上了。
他沒好氣地看了劉瑾一眼,劉瑾站在正德旁邊滿臉洋洋得意,還覺得自已給楊淩做了一件大好事,一廂情願地把楊淩這一眼當成了威武伯對他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