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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的雙爪抓來的那一瞬間,甯小夢的寶劍已經橫架在她的額前,如果黑貓繼續抓來,它自己必将會斬成兩段。
然而詭異的事就在這一刻發生了,在它的雙爪即将接觸到劍鋒的那一瞬間,時與空仿佛突然間凝滞,黑貓那小小的身子定在了空中。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錯覺,仿佛在這一刻,少女、黑貓,以及周圍的一切都被凍住,凍在了神秘莫測的水晶之中。
唯有黑貓的雙目,生出詭異到極點的、黑白交錯的光芒,瞬間照定了少女的眉心。三魂不定,七魄難安,跳動的靈魂就像是從罐子裡被抽出的水流。甯小夢大吃一驚,她的魂魄正在被抽離,從黑貓雙目中射出的光束,帶着神秘的力量,正在抽出她的魂體。
雖然修煉到了金魄,但少女的魂魄其實隻離體過一次,那是在哥哥的幫助下做到的。修煉武學的少女,并不會使用離魂的術法,而且金魄也無法像火魂一般離得太遠,經不得太過強烈的風吹日曬,就算離體,其實也沒有什麼用處。
但是這一次,哥哥不在她的身邊,她卻被這隻小黑貓抽出了魂魄。
被凍住的時空,如同琉璃破碎一般,瞬間回歸到現實。小黑貓雙爪在劍鋒上輕輕一碰,就這般往回跳去,落到了地上,而少女也連人帶劍往下倒去……失去了魂魄的身體,就算還活着,也和植物人沒有什麼區别。
小黑貓“喵”的又叫了一聲,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女,忽的覺察到什麼,擡起頭來,緊接着卻是貓軀一僵,整隻貓都吓傻掉的樣子。
在它的斜上方,原本被它抽出後,應該快速散去的魂魄,散出的卻是強大的金光。雖然是正常人無法看到的魂體,但在它那于黑暗中發出藍光的貓眼中,以及琥珀般的瞳孔裡,映出的卻是少女那金色的影。這一瞬間,它所有毛發都豎了起來,吓得貓腿都在發抖。
甯小夢心想,吓到小朋友了……小朋友?
剛才甯小夢金魄不曾離體,黑貓在她的眼中僅僅隻是黑貓,但是現在,她不隻是看到了黑貓,還看到了幾乎是“附”在黑貓身上的一個……看上去幾乎隻有四五歲的、小小的女孩兒。
在她的眼中,女孩兒的魂體幾乎是全.裸,趴在地上,與黑貓的身體形成微妙的重疊,黑貓擡着頭,女孩兒也擡着頭,或許是因為沒有想到被它(她)抽出來的居然是這樣的“怪東西”,此刻的女孩兒,竟被吓得栗栗發抖。
與此同時,甯小夢更是發現,在這個小女孩魂體的脖子上,系着一條皿色的繩索,猶如被主人拴着的寵物,這條正常情況下根本看不見的繩索,在這充滿了皿腥味的所在,往遠處不可知的黑暗蜿蜒而去。
如果有人在她們的身邊,隻會看到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生是死的少女,以及在少女身邊猶如看到鬼怪、吓得腿軟的小黑貓,如果那個人擁有貓一般能夠看透陰陽兩界的眼睛,又會看到那飄在高處的,與倒在地上的美麗少女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金色的魂魄,以及附在黑貓身上,與黑貓保持着同樣姿勢、脖子上系着繩索的吓壞了的小女孩。
看到小女孩那害怕和可憐到極緻的樣子時,他們或許會覺得,那金色的少女魂體必定是邪惡的神祇,然而那“邪惡的神祇”自己知道,她什麼也沒有做,又或者說,僅僅隻是修到金魄的她,單靠魂體是什麼也做不了的。
就算是修到了火魂的哥哥,都還需要一個替身人偶呢。
對着這弱小的小女孩,甯小夢猛地握了握拳頭。
喵,小女孩吓得掉頭就逃,發出的女孩哭聲,猶如貓叫。
少女下落,回到自己的體内,翻身而起,怔怔的看着往遠處逃去的小黑貓。
她倒是不想吓它(她),隻是她金魄離體之後,身體可是沒有丁點自保之力,這隻小黑貓又實在是太過奇怪,而且顯然不懷好意……如果她的魂體不是已經煉到了金魄,被它這樣子抽出,怕是沒幾下就魂飛魄散,變成了一個植物人。
但是……剛才的那個小女孩,到底是怎麼回事?
貓的身體,女孩的魂魄?雖然哥哥說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這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提劍而起,看向一旁,此時此刻,被她一劍刺穿的雄獅已經死去,那隻最先攻擊她的金錢豹卻還倒在皿泊中,喘氣顫動,看着也怪可憐的。小夢上前,補了一劍,讓它安安靜靜的死去,然後就帶劍,朝那小黑貓消失的方向追去。
“小夢,小夢……”春箋麗提着劍,在林中跑着。
殺掉那六名匪徒,多少費了她一些功夫,主要的一點是因為他們全都是騎在馬上,而且顯然經過真正的戰場磨砺,跟上次遇到的那夥山賊很是不同。
雖然如此,她也還是成功的将他們一一殺死,自己不過就是消耗了一些内力,而在内力這一方面,因為從小修習的是道家的罡元,她是要勝出小夢許多的。
隻是,原本以為小夢早就已經追上了那個男孩,誰知等她殺了那六人,進入林中,卻是什麼也沒有找到。她循着路上的痕迹,這些痕迹斷斷續續,讓她覺得頗為奇怪,感覺上去,就像是小夢和那個男孩,跑完一段路後,就會跳躍到前方的另一段路,雖然方向并沒有改變,但是這種有違常理的“跳躍式前進”,讓她越想越不明白。
再一次的,小夢和男孩跑過的痕迹消失不見,她繼續往前奔去,數十丈後,痕迹又一次的出現,如果是宗師級的超強高手,有可能能夠施展出這樣的“輕功”,但是小夢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那唯一的解釋就是……術法。
重新找回了小夢的足迹,又追了一段,然而這一次,當小夢和男孩留下的痕迹再次消失的時候,她卻再也無法将其找出。
地面飄落着羽毛,被驚飛的鳥雀還在夜空中盤旋,她在周圍到處亂找,小夢和那個男孩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已經是不知去向。
“小夢……小夢……”她焦急的叫道。
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女子從月光下慢悠悠的轉出,嬌笑道:“這不是小春妹妹麼?真是好久不見!”
春箋麗看着突然出現的青年女子,呆了片刻,緊接着,便綻開一個清甜的笑容:“原來是佛桑姐姐!”心中卻是一緊……這娘們怎麼會出現在越嶺這種地方?
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這個青年女子,一襲素白的衣裳,手中持着花瓶,瓶上插着柳枝,看上去就像是慈眉善目的仙子。
但是春箋麗卻是知道,如果真的有人以貌取人,将她當做心慈手軟的女神,那就真的是被放在鍋裡蒸,都還要幫她數錢。
這個白衣的青年女子,喚作佛桑娘,以前在北蠻的土地上,與春箋麗有過一面之緣,但她卻不是蠻族,而是西嶺的苗女。她名為“佛桑娘”,這“佛桑”二字,指的并不是佛桑花,她本名其實是個桑字,至于原本姓什麼,春箋麗并不知曉,在名字前加個“佛”字,表明她的巫術來源,乃是藏地的佛教。
所謂佛教,是一種在比西嶺還要更西邊的、高地上流行的一種神秘宗教,據說這種宗教極為殘忍,活生生剝下少女皮膚作鼓,喚作“阿姐鼓”,割下女子某處,喚作“寶珠”,可以說是充滿了皿和欲的殘忍宗教,卻又口口聲聲以“慈悲”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