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州城城破後僅一個時辰,大批的起義軍相繼湧入城中,街道兩旁的民房大多洞開,裡面被翻騰的亂七八糟。
街道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好幾具屍首,看裝束應該是城中的普通居民,一個孩子尊在路邊一個女子身旁喊着娘,但那女子衣冠不整的早已死去。
再往前走,正好碰到一個沒有穿戰兵營衣服的外營人在洗劫一戶人家,戰雲再也忍不住了。
“住手!誰允許你搶普通百姓了?”戰雲指着那人大怒道。
“這位兵爺,俺也沒法子,不搶他,俺就得餓死,俺都兩天沒怎麼吃東西了。”這老漢一見戰雲騎着高頭大馬,身後還領着一幫子人,立即苦着個臉跪地求饒。
按起義軍的規定,是不允許搶普通百姓的,但嚴格遵守這規定的人向來不多,諸位掌盤子也不是不知道,但卻沒法子。
原因也很簡單,各掌盤子若是想赢得手下人的擁戴,首先就得讓他們吃飽了肚子,戰兵營還好,畢竟有糧食優先補給。
外營可就慘了,尤其是那些被裹挾的普通百姓,要知道遇到堅城時,首先被消耗的可不是戰兵,而是這些沒有任何防護的普通百姓。
但這些百姓卻很少主動逃竄,原因之一就是逃走早晚也是餓死,跟着起義軍一旦攻破了城,就能跟着搶些吃的以活命。
倘若高迎祥他們嚴令所有人不得搶平民,自己繳獲的糧食又不足以養活這麼多人,誰還會把腦袋别再褲腰帶上跟着他們造反呢?
“别讓我再看到你,滾吧!”戰雲冷着個臉道。
身在外營時,他隻看到了外營裡被活活餓死的人的慘狀,他可憐過外營的人,但城中的平民就活該被殺、被搶嗎?
這世界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到底誰是最可憐的人?
他突然覺得又氣憤又無奈,他隻是個小小的管隊,根本無法左右這支起義軍的行動綱領,也沒人會聽他的。
“救命啊——救命!”街道另一側一戶人家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尖叫。
“嘿嘿,别特娘的喊了,你就是喊破了天也沒人來救你,你們縣官大老爺的頭都被挂在城牆上了。”
“哈哈哈哈!”屋内随即傳來一群人的獰笑聲,以及衣服的撕裂聲。
戰雲哪裡聽不出裡頭正在做什麼,一怒之下就要下馬去阻止,但卻被顧閻王攔住了。
“戰雲老弟,咱顧不了那些個,顧好咱自個就成了。”顧閻王看到了門口人的裝束,認出也是戰兵營的人。
“既然讓我看到了,這事兒就不能不管。”戰雲下了馬沉着臉說完,就一瘸一拐的朝着屋子走去。
即使知道這樣做是意氣用事,然而戰雲仍舊無法說服自己袖手旁觀,就好像在後世遇到同樣的事他會選擇出手一樣,出手了,就不必考慮後果。
辛一博見戰雲去了,趕緊上前攙扶,顧閻王猶豫了片刻也跟上上去,然後是施老三,其餘的幾個人眼見管隊的去了,也隻好跟了上去。
剛一進屋子,戰雲就被濃厚的皿腥氣差點熏暈,屋内一角的皿泊中躺着三個人,兩個老者都是脖頸上一刀,唯有那年輕男子是腹部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