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惦記着六嬸去張家提親是否能成,馬氏夫婦整個早上都是心不在焉。唐奕見他們也無心照顧買賣,幹脆提早收檔,隻賣了五鍋就收了。
三人所性坐在店裡大眼瞪小眼,等着六嬸回來。
辰時都過了,也不見六嬸回轉,另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卻進了唐記。
“老人家....怎麼是您?”唐奕一見來的那人,就迎了出去,正是昨日那位儒風老者。
老人一笑,“怎麼不能是我?”
唐奕撓了撓後腦勺,“能,當然能。隻不過昨天一番狂言,氣着了老人家,小子以為老人家再不會登我這小店的門了呢。”
“好求存異,對事不對人,是為君子也。況且,大郎昨日之語也非狂言,比我這個老頭子看的還要通透喱!”
‘老人家過獎了....’唐奕不好意思的潸然一笑,急忙繞出櫃台,引着老人在店内落坐。老人不記前嫌,心兇廣闊,讓唐奕更加的敬佩。
“老人家您請稍坐,小子這就親自下廚燒幾道小菜,算是給您賠罪了。”
老者伸手攔住唐奕,“不用麻煩,老夫不是來吃飯的。”
“那您這是.....”
“我來找你聊天啊。”老人玩味笑道:“既然大郎昨日把改革之道說的不可為之,那老夫倒想問問大郎,大宋的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唐奕心說,原來是不服氣,又來吵架的。
其實唐奕還真想歪了........
昨天唐奕一番驚世之言,噴得老人家一天都沒反過味來,唐奕的鑿鑿之言一直在耳邊轟鳴。
錯了嗎?
急了嗎?
那到底應該如何救大宋于水火呢?
整整一天,老人家翻來複去就念叨着這幾句,攪得全家上下一天都憂心重重,以為老頭入了魔障呢。
直到入夜,老頭兒才一拍大腿猛然驚醒:
光想着那番言語,卻把說這些話的人給忘了。言雖驚世,但猶不如人!别忘了那唐大郎隻有十四歲!十四歲就能洞悉天下,那将來還了得?
所以今天老人家處理完一些瑣事,就直奔唐記。要再會一會這唐大郎!
“大宋的問題到底出在哪?”
老人家此問更多的是考效之意,并非義氣之争。
.......
見老人家炯炯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唐奕不急着回答老者,而是叫馬伯切了一盤鹵肉,上了些泡菜、涼拌,又拿出好酒給老者斟滿。
“昨日攪了老人家的食興,今日小子再陪老人家喝幾杯。”
老者不依,“你先答我,再喝不遲。”
唐奕無奈道:“老人家心系家國,當真是讓小子欽佩。但國朝所面臨的問題,恐怕您老比小子清楚的多,又何必問我呢?”
老者道:“我想聽你說說。”
好吧。
“一是土地兼并。“唐奕不再作做,認真答道:“這是自秦赢政一統六國,建立起大一統的華夏政權以來,曆朝曆代都面臨的問題。”
“曆代創朝之初,把土地均分于民,使人人有田種。所以一般來說,隻要開國君王不太混蛋,新朝之初都會迎來一個太平盛世。但是,農耕型社會最顯著的問題就是,農民對天災人禍的抵抗力太低,稍遇年景不好土地欠收,就會導緻農民破産。而唯一能夠為繼生存的,就是質押乃至出賣土地。
随着時間的推移,破産的農民越來越多,土地就會逐漸從多數農民的手中,聚攏到少數的富戶名下,形成了地主階級。而失去土地的農民隻能依附于地主階級,被迫接受主地階級的剝削,生活更加困苦。”
“大宋對土地兼并的抑制是曆朝曆代最為寬松的,所以大宋的土地兼并問題也是最嚴重的。土地大量的流入特權階級手中,緻使農稅逐年萎縮。”
老者看了一眼唐奕,笑道:“可是朝庭的稅收為何不見減少,反而逐年有升呢?”
唐奕答道:“那是因為商稅的收入漸豐,抵消了農稅的缺口。而且失去土地的農民一部分依附地主階級,一部分則轉嫁到工商業之中,盡一步緩解了階級矛盾。”
“而大宋不抑商,使得工商業空前發達,大大緩解了土地兼并帶來的隐患。”
老者暗暗點頭,“那另一個問題呢?”